“為何?我倒是好奇,為何明姑娘一定要這畫。”
明嫿面色一時侷促,這畫上繪的是前世邕寂臺剛剛建成之景,今生這邕寂臺尚未存在,若是落到有心人手裡,難免成大禍患。可這些現下根本無法言說。
李珩瞧她半晌不言,便俯下身,目光直直地盯著眼前人泛紅的眼角,沉聲道:“你弄壞了我心愛之物,令我十分不快,所以我考慮再三,便不想賣了。”
明嫿有些錯愕地望著這突然放大的俊顏,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目光怔怔地越過男子望向他身後的畫卷。
有些褪色發黃的宣紙上,赫然聳立著的是一座巍峨宏偉的祭壇,祭壇高聳入雲,暗有承接天地之勢,自上而下足足九層,象徵著九重天。四周金龍盤旋,綵鳳翻飛,一派盛世繁華之景。
可明嫿望著這一紙繁華,可腦中卻不斷回想著那日大廈傾頹,血流成河的一慘劇。不禁心中鬱結,眼眶微紅,鼻尖隱隱發酸。
李珩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只覺胸口堵得生疼。心下不禁暗道:“明嫿!這輩子,我到底該如何信你.....”
倏而李珩目光流轉瞥見姑娘唇畔殘存的一絲嫣紅色的酒液,將原本粉嫩的唇染得愈加嬌豔欲滴,令人忍不住地想伸手撫摸。
明嫿被他此舉嚇得感覺呼吸有一瞬間的凝滯,雙目圓睜。連忙側臉躲過那人不合時宜的舉動,不料那人卻勾唇苦笑,壓抑著情緒,嗓音低沉沙啞道:“我再問最後一次,姑娘當真不記得我嗎?”
明嫿聞言眸光不自覺的往一側撇去,只須臾,便正了心緒故作錯愕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一雙桃花眸中寫滿了疑惑不解。
李珩最是受不了這種眼神,那眸中像是蓄著令人銷魂蝕骨的痛意,一雙狹長鳳眸微微眯了眯,藏在袖手攥得更緊更緊。抬步靠近那個快要將他心腸肚脾都絞爛的女人,直把人逼得退無可退,憋紅了一張俏臉,仍是不肯看他。
明畫忽覺李珩如今愈發喜怒無常,在這人凌厲的威壓下,只覺自己快要丟盔卸甲,壓抑不住內心幾欲噴薄而發的情緒。
望著李珩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顏,明嫿急的止不住地咳嗽起來,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雙手死死攥著領口,豆大的汗珠自額間涔涔滑落。
李珩見她咳得小臉通紅,呼吸急促。一看就是身體孱弱,不似尋常小病。若要治好,怕是得下好大一番功夫。心下閃過不忍,困著人的身子往後挪了挪,嘆了口氣搖頭道:“明姑娘若是真想要那畫,倒也簡單。”
明嫿仍是止不住的咳嗽,卻在聽見這話時稍稍抬眸,一雙眼氳著霧氣道:“如何?”
“聽聞明姑娘擅丹青,我這屏風可是前朝皇室之物,如今怕是有市無價,今日被姑娘弄髒了,姑娘打算如何陪?”
“公子的意思是想讓我拿畫來賠償?”
“明姑娘聰慧。”
明嫿心下稍安,望向李珩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這人究竟在想些什麼?不是應該恨她嗎?為何今日的態度令她如此難以捉摸……
“公子想要什麼畫?”
李珩勾唇一笑,伸手指向掛在屏風上的那幅畫兒,附在明嫿耳畔淡淡道:“早就耳聞明姑娘一畫難求,既然姑娘喜歡那畫兒,那便為我臨摹一幅,若是令我滿意,我便把畫贈與姑娘。您看,可好?”
“公子謬讚了,明嫿不過雕蟲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公子錯愛,此畫實在太過繁複,明嫿怕是繪不出來。”明嫿受不了他靠得這麼近,只是垂著眸子盯著地面,羽睫輕顫。
李珩看她不加掩飾的逃避, 氣得胸口脹痛,說出來的話帶了些沉怒:“你可以!”
這《邕寂臺圖》明明就是她前世及笄之時所繪,李珩望著那畫中的朝天宮闕,腦中全是上輩子初見她時。她神色匆匆,趁著四下無人,悄悄爬上邕寂臺。那日細雨若煙塵,自上而下將女子俏麗的容貌遮掩得恰到好處。
可這邕寂臺豈會讓人隨意踏足,就在巡邏的侍衛發現她時,是他出手將她救下。瞧著女子驚魂未定的似水瞳眸,只一眼,便淪陷了一生。
她踉蹌著腳步離去,竟是連道謝都忘記。清晨地面溼滑,她不小心絆倒,起身之時。留下一幅畫卷。
明嫿見李珩一眼識破她的偽裝,心中暗道若是再在這裡待下去,怕是不妙。
“既如此,那公子不如將此畫借我幾日,我回府試著臨摹一二,您看如此可好?”
李珩頗有深意地望著明嫿,笑道:“既然是做生意,怎能讓姑娘就這麼將畫拿走,那在下豈不是虧了?再者,姑娘所用之筆墨紙硯,怕是不合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