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理由是“奏事不實,新舊文簿抗謬”。
意思就是他交的賬,被金部、倉部發現有不實相違之處。
接著中使就對劉晏說,請暫時去皇城御史臺,等待三司審斷。
整個閒車坊,幾乎所有高品官員都聚集起來,詫異地看著劉晏。
劉晏倒沒有過分激動的表示,他從容地將蒸胡吃盡,而後解下金魚符和腰帶七事,連帶象笏統統交到中使手裡。
“屈使相。”中使急忙說道,接著前後夾著劉晏,向皇城御史臺的方向走去。
在出街剎那,劉晏見到橫向走過來的高嶽,今日他正好要去待制院當直。
平靜地看了高嶽眼,劉晏便坦然離去。
而高嶽的臉色卻很不好,有些哆嗦地目送著劉晏。
很快,森森御史臺當中,數名御史以張著、員寓為首,找到坐廳的盧杞,當面恫嚇他說,劉晏已是鐵案,皇帝與宰執取得一致,此事請盧中丞迴避,只要署名就行。
盧杞哈哈笑起來,說你們此舉,是要仿效當年張延賞執御史臺之舉嗎?
原來,元載當權時,李少良曾在大明宮客省待著,要上奏皇帝揭露元載罪行,結果不小心被元載抓住把柄,安置“狂妄”、“洩禁中語”的罪名,交付御史臺鞠問,當時御史大夫正是張延賞,張懼怕元載,託病不敢自己審案,結果一群元載黨的御史直接把李少良判了,交付京兆府杖殺。
張著、員寓聽到中丞盧杞這話,有些不滿,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御史中丞,“人醜就算了,還不識時務抬舉”。
可接下來盧杞拍拍膝蓋,指著這兩位說到:“張侍御,先前去湖南平反了衡州刺史曹王皋的案子,誣陷曹王的湖南觀察使辛京杲遭你彈劾落馬;員侍御,你先前彈劾了宣州刺史裴胄,稱他奏事不實,賬簿抗謬,放縱下屬貪贓枉法,裴胄如今左遷為汀州司馬。你倆,可真的是我們柏臺的榮光啊,現在想必楊門郎也要把劉晏的案子交給你倆來判,我這個區區中丞,自然是要退出的。”
還沒等二位說話,盧杞的醜臉卻浮出笑容,“不過呢,陛下馬上會有陛下自己的判斷,還是先請諸位稍安勿躁,坐在榻上喝喝茶,等等訊息不遲。”
接著盧杞起身,親自啟封了幾小甌上好茶葉,在這幾位御史目瞪口呆裡,要招待所有人“先不要急著判案,飲茶再說”。
紫宸殿中,杜佑、韓洄、張涉等都立在那裡,爭相請求皇帝儘快斷劉晏的罪。
結果皇帝緩緩說了句:“你們說劉晏奏事不實,可如今戶部的金部司、倉部司還沒有將淮南等地的財賦核對完畢,給劉晏下罪名豈不是過早?”
韓洄等人便急忙說,不必等淮南等地,劉晏奏事不實的罪名,已在其他幾處找到鐵證了。
可就在這時,淮南方鎮的訊息傳入紫宸殿。
“什麼,陳少遊閉境,拒絕黜陟使入淮南?黜陟使先遣的吏員,在揚州所住的驛站起火,燒死了數名吏員,所持核查的文簿也毀了!”聽到奏報,李適大驚失色,然後他接過陳少遊的奏疏表章,裡面陳少遊的說辭非常直白露骨:
臣絕不是抗拒陛下法典,臣只是替剛剛被罷黜的宣州刺史裴胄不平,現在各道黜陟使手持不知所出的文簿,動輒以“新舊文簿抗謬”為名,生事陷害地方官員,黨同伐異莫過於此。試問先前戶部金、倉部根本不掌利權,不核查財賦已數十年,手裡的新文簿是哪裡來的?
至於驛站失火燒殺黜陟使吏員的事,臣必將徹查,絕不寬貸兇手。可為免黜陟使猜忌,臣不敢再運錢至朝廷,加上鹽鐵轉運使剛被宰相罷廢,所以今年兩稅錢、斛鬥米請朝廷讓戶部郎中自己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