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正值平安夜,又或許這棟樓的隔音實在不好。
徐知競推開門,原本模糊的樂聲陡然清晰,還摻上了難以辨明的笑鬧。
走廊裡有股和香水混在一起的怪味。
徐知競才一邁出去就皺起了眉,倒是倚在門邊的唐頌仍舊輕松地擺著張笑臉。
他見夏理跟著徐知競出來便攤開手,頗為無奈地說抱歉。
低頻噪音吵得人頭暈。
夏理有點想吐,也不說接受與否,淡淡看了唐頌一眼,很快就將臉轉回去。
他其實不認為對方有必要為這件事道歉。
如今的夏理與徐知競,任誰都會選擇站在後者一邊。
“紀星唯有點低燒。我把藥放在她房間的書桌上了,剛剛吃完,你記得早上再讓她吃一粒。”
唐頌在夏理開口之前進了門。聽見這句話時,他正站在過道的頂燈下,籠在一片先前籠罩過徐知競的光芒裡。
澄黃的燈火非但沒能為他增光添彩,反倒將輪廓映出了明暗不一的暗面。
唐頌成為燈下的幽靈,在燦亮的光輝間浮現出詭異的陳舊感,彷彿披著一身灰紗,門框便是腐朽的靈柩。
夏理莫名感到不安,惴惴找不到由頭,半晌才想起紀星唯書桌上那臺沒有設定息屏的電腦。
“等一下……”
門關得要比話音更快一秒。
唐頌的面孔驟然消失,變成眼前的空白,殘餘些許大腦假想出來的回聲。
夏理只好當作是自己多慮,將所有疑心壓回去,跟在徐知競身後不甚情願地踏入電梯。
轎廂門一開,夏理當即便為今夜的一切感到了無力。
電梯內是早先和紀星唯相熟的兩個女孩,見夏理和徐知競進去,立刻熱絡地打了個招呼。
“嗨,紀星唯的新男朋友。”
“怎麼放假了都不見你們出門呀,待在家玩什麼呢?”
女孩們好像沒能注意到徐知競愈發冷鬱的神色,喋喋不休地開著關於夏理和紀星唯的玩笑。
數十秒的時間變得好像不再有盡頭。
通往外界的門不開,電梯內的氣氛便愈發壓抑,直到對方察覺到遏止在徐知競從容表象下的森然。
其中一個女孩小心翼翼扯了扯同伴的衣袖,示意對方不要再說。
徐知競看似謙和地等過幾秒,優遊自若地對兩位女士笑了。
他將夏理攬進懷裡。
分明是舒緩的語調,卻令人讀出不加掩飾的強勢。
“他是我的男朋友。”
徐知競加重了中間兩字的讀音,甚至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夏理為這句話怔然抬眸,迷茫地描摹過徐知競的側臉。
他後知後覺自心室彌漫起酸澀,繼而沉痛地發覺自己已經不會再把這樣的話當真了。
徐知競說了太多遍喜歡,甚至在夏理仍會為對方悸動的時刻提及過‘戀愛’。
可那口吻實在是過分戲謔,以至於相信反而顯得可笑,天真都成為了特殊情境下的貶義詞。
夏理不想聽這些虛無縹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