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今今,要勇敢,長出尖銳利齒,撕咬向所有不公與罪惡。
媽媽,我做到了嗎?
偶具像一群被斬斷命線的傀儡,垂首無聲。
除了操偶的演員,幕布之後,葉衿是唯一的旁觀者。
四十分鐘前,在彌漫著木屑和塵土的儲藏間,葉衿將手中的吊飾遞向李銘山,聲音輕緩而疏離:“給你。”
中年人臉上勉強擠出點笑意,“困惑”的表情像一隻被燈光晃了眼的老狐貍:“這是什麼,二少爺?”
“葉即明要的,”葉衿嘲弄地掃他一眼,“遊為抽屜裡的東西。”
那吊飾邊緣早被刮花,昏黃燈光下,滑稽又廉價。但就在幾個月前,港城人工島上,它曾經和葉家最重要的一塊地皮,一起淪為傅睿誠賭桌上的籌碼。
李銘山幹笑著撓了撓脖子,半是無奈地低聲道:“我覺得先生要的,不是這個。”
可具體要什麼,葉即明不說,只讓李銘山在電話裡一次次轉達,他要遊為抽屜裡的一樣東西。
空氣中看不見的利刃幾乎劃破喉嚨,有一瞬間,葉衿差點失笑出聲:“你們怎麼都這麼愛裝啊。”
葉即明要什麼?他要的,不過就是檢查葉衿的“忠誠”。
遊為抽屜裡有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葉衿是否去拿,又是否會甘心把東西交出去——在明知遊為最討厭背叛的前提之下。
他該離開巴勒莫了,哥哥。
“別誤會啊,二少爺。”李銘山伸手擦了擦模糊的鏡片,又小心翼翼戴回去,“先生承諾替夫人報仇,這點從未改變。但事情,總要一點一點推進的嘛。”
一點一點,到底要多少個一點,才能從此岸走到彼岸?
從葉衿十四歲,到十七歲,到二十二歲,還不夠,還不夠,還——不——夠——!
他驟然攥緊指尖,下意識摳住埋於襯衫之下的舊牙印,氣血翻湧,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胸腔劇烈起伏。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重複了無數遍的道歉如烈焰燒灼,鐵鏈般的負罪感緊緊勒住葉衿的喉嚨。
“二少爺。”李銘山低低嘆出,“大少爺是不是同您說過,遊家要對葉家不利?後來什麼都沒發生,不是遊家手下留情,是先生親自登了遊家的門——拿著一個遊釗以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威脅他。”
葉衿驟然轉身推門,但手指剛觸及門板,李銘山抬高的聲線便將他拽得幾乎摔倒在地。
“遊釗一直隱瞞遊少爺的秘密,您不想知道嗎?”
不想!
可……他幾乎早就已經猜出來了。
中年人的話語像混沌的漿糊,纏著葉衿踉蹌走出燈光晦暗的儲藏間,在漆黑的夜幕中,聽著羅蘭與造物主的對峙,記憶如破損的膠片翻湧,從身邊一幀幀碎裂拼接,將他拖向一個似乎再也亮不起來的前方。
遊為說:它現在叫“球球”,我外公取的名字,他很疼愛它。
tia說:你們去拍拖啦,我來牽球球玩,晚上直接送到太平山——我和祝阿公已經約好了,他請我吃深井燒鵝。
唐令則說:傻莉莉,還幻想能騙過那隻老狐貍。要不是他死得早,tia還沒長大,就得被送到島上。
——什麼島?
——你不會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