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是靜靜地趴在墓前,哪怕寒風呼嘯,哪怕雪落得再厚,它也不願離開。
它在等。
它還在等那個會用尾巴掃它腦袋的朋友回來,等那個會在午後懶洋洋地和它擠在一塊的朋友醒過來。
可等不到了。
祝雲昭蹲下身,脫下外套,輕輕蓋在芝麻身上。
世界彷彿一頁寂靜的白紙。
雪,還在下。
·
科技公司的燈光一如既往地冷靜,白色的光暈灑落在玻璃幕牆上,折射出淡淡的輝光。
祝雲昭走進大廳,前臺的機器人識別系統自動記錄了他的身份,熟悉的提示音響起:“歡迎光臨。”
祝雲昭沒有回應,只是來到電梯,按下頂樓按鈕。
當門開啟時,他沒有立刻進去。
光線從高處灑落,玻璃牆映出近乎虛幻的白色,仿若夢境。
可唯獨,最裡面的桌前,是一片黑暗。
而站在那片光影交界處的,是那個熟悉得刻入骨血的人。
梁溯。
他依舊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襯衫,紐扣整齊扣到最上,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清瘦卻有力的手腕。
當初四歲的孩子,如今已是獨當一面的科技領軍者。
他的弟弟,已經不知不覺二十四歲了。
可在祝雲昭的眼裡,他仍是那個會緊緊拽著他衣角、害怕被丟下的小孩。
梁溯看著他,神色沉靜,嗓音輕輕地響起:“哥。”
簡單一聲,卻像是扣在命運齒輪上的錨點。
祝雲昭忽然覺得有一絲悲涼。
過了許久,祝雲昭才終於開口,嗓音微啞:“我死了。”
語氣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祝雲昭的聲音平穩,卻像石子落入水底,帶起沉重的漣漪:“我死於那場車禍,在去年的雪夜,車輛失控,從十幾米的懸崖墜亡。”
他說得很平靜,像醫生在讀自己的死亡報告。
梁溯還是保持著微笑:“哥,這重要嗎?”
祝雲昭沒有回應,而是繼續道:“四年前,在我24歲生日時,我們在一起了。隱瞞了一年後,大眾和父母都發現了這件事,反對得近乎歇斯底裡。”
之前怎麼都想不起的記憶,猛然如潮水灌入腦中。
那天的爭吵,母親尖銳的質問,父親暴怒的失望,還有梁溯眼圈泛紅的模樣……
“在他們的強烈反對下,”祝雲昭頓了下:“三年前的那次醫院爭吵,我提出……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
所有事情不會無緣無故的産生,只會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改造。
戀愛……
反對……
催眠……
所有斷裂的細節、空白的片段,在這一瞬間悄然連線,拼出一個殘酷而清晰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