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發肉眼可見地慌了神,目光如落了單的鼠類滿堂流竄,喉嚨裡發出的聲音都湊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啪!
段芳和繃起臉,抬手拿起手邊的驚堂木用力拍下:“金大發你老實交代!”
聲音清晰拍進金大發心裡,他沒再發出怪聲,漸漸安靜下來。又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他才找回神智,卻依舊低著頭,“草民所說,全無虛言。我、我不知道王師爺為什麼這麼說。”
“你!”
衛金嬌本來還在糾結,那封遺書上到底有沒有林思說的那一句小字。但看到金大發這反應,她再傻也看得出來,這人心裡有鬼,一定沒說實話,便全神貫注等著他交代。
沒想到這老肥豬嘴那麼硬,都這麼明顯了,還睜眼說瞎話,氣得她撐著案幾就要擼袖子打人!
然而,她剛有動作,就看見林思忽然直起身子,朝段芳和方向作了個揖:“既然這樣。主簿,今日就到這兒吧。等其他人都到了再說。”
段芳和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但作為一個稱職的主簿,她不會在堂上拒絕手下斷事的要求,因此還是接受了林思的提議,視線越過林思望向帶金大發來的信使:“先安頓到城西的院子吧。”
“是。”
終於得了離開的機會,金大發不敢耽誤,連走帶爬跟著信使走出了巾幗堂。唯獨他跪坐的那片地面上還漬著他滴落的冷汗。
齊月娘見不得汙,當即吩咐陸招子用茶水灑掃幹淨,聞著滿室茶香,她心情總算好了些。
裝了半日大人架子的段芳和也鬆弛下來,一口氣灌了三杯熱茶才望向林思:“阿思,你這是什麼計謀?”
林思正學著衛金嬌的樣子在扒烤栗子吃,聽見段芳和的聲音,她剛把嘴裡帶毛絨皮的栗子肉艱難嚥下,喉嚨裡又幹又卡的,幹咳著答道:“我沒計謀啊。”
說完,她發現實在是沒辦法透過自己的努力把慄肉嚥下,忙把陸招子用來灑掃的冷茶水拿過來,咕嘟咕嘟對著壺嘴喝了一大口,這才好了一些。
又輕咳兩聲,確認喉嚨沒有異物,她才重新開口:
“從王文清的詩來看,當年的事他們應該是多人參與的。但金大發的嘴太硬了,可我不信這群人裡沒有一個嘴軟的。等人到了,逐個擊破。”
原來是這樣。
段芳和默默頷首,認為“等”也算是一種計謀。而且聽起來,真相已經近在眼前了。
真相近了,捉拿“黑寡婦”還會遠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段芳和憧憬起不久的未來就能恢複的悠閑日子,覺得新年可算開了一個好頭。
想到“黑寡婦”,段芳和的思緒又飛了起來,她手裡掰著堅果,問:“你們說,他們為什麼要放火燒丘家呢?”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圖財啊。別忘了,丘家可是納稅大戶。”
齊月娘想也沒想就給出了回答。
“我看不一定,”衛金嬌搖著頭癟了癟嘴,“你們忘了嗎?金大發一開始就拿出來了丘家兒媳的親筆手書。搞不好啊,是她和金大發暗生情愫,但無奈分開,所以一對有情人對丘家痛下殺心!”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衛金嬌就開始為這對可能的有情人痛心起來。都不等旁人接話,自己先痛斥了一嘴前朝糟粕。
齊月娘陰陽怪氣鼓起掌來:“哇,丘家這兒媳真厲害,先殺了丘家,現在後悔了,又追著金大發他們殺是嗎?”
“我……”
衛金嬌被噎了一下,“我”半天“我”不出來,索性話頭一轉:“阿思,你怎麼看?”
林思正品著茶整理思緒,根本沒聽她們在說什麼。此時突然被點,整個人懵了一瞬。
一旁的段芳和更是直奔主題:“阿思,你覺得,‘黑寡婦’是丘家的兒媳嗎?”
“不知道。但金大發顯然是想用丘家兒媳的故事讓我們相信他是個好人。”
不論是丘家的誰,林思都希望能盡快拿下“黑寡婦”。
距離正月十五越來越近,“三月蠱”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