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侯自從南魏事變,季明敘的父親自刎一事發生後,就有意無意地淡出朝廷,他清楚吳江寧和季明敘的關系如何,當下又客套幾句便回了後院。
臨進院子前,老人腳步一頓,讓管家去催催季明敘。
“趕緊的,叫他起來,哪有讓人家太子殿下等著他的。”
他皺眉呵斥,管家聞聲,立時抬步要去。
不料,假山轉角處傳來男人的聲音。
“爺,我起了。”
季青山眼神向假山處一瞥,就看見一身青衣的青年人不緊不慢往這邊走。
季青山盯著自家孫子半晌,嘆了口氣:“瞅瞅你這筋骨都軟了。”
季明敘無動於衷,懶洋洋:“爺,您也不看看現下什麼光景,著什麼急,您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季青山沒說話,抬步回到自己的院落。
季明敘站在原地,看著老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轉道前堂。
寂安在一旁通秉道:“近幾日朝堂放年節,皇上封月大人為九江巡撫的聖旨應是臨近九江。”
季明敘撚了撚手中的佛串,思量道:“看來她回京的日子還要再往後推遲,只怕長公主要坐不住。”
寂安點頭:“如您所料,近日淮安府門客出入頻繁,咱們的人得了不少訊息,其中就有不少是關於九江當地。”
眼見著要抬步入前廳,季明敘適時止聲,抬手掀起簾子,不出意外看見一身華府的吳江寧正在烤火。
手心烤的通紅,整個人在發呆,表情透著股死灰。
季明敘下意識皺皺眉:“做什麼呢這是?那火都快撲到你臉上了。”
他快步走過去,抬腳將那火爐子踹得遠一些。
吳江寧緩緩收回手,嘆了口氣:“聽說今年京城又死了不少人。”
季明敘溫酒一壺,瑩白的指節拎住瓶頸,隨意給二人倒了一杯,不出意外道:“這不是京城的常事嗎?都連續多少年了,每年冬天都這樣,朝廷的救濟糧也不知道塞到誰口袋裡去了。”
吳江寧沉默半晌,“我知道。”
季明敘手一頓,不解其意。
吳江寧盯著手裡的酒杯,許是酒有些嗆人,他眼眶微紅,沉悶道:“這幾日父皇張羅起給我選妃的主意,朝中大臣紛紛登門,禮金足足擱置了一屋子。”
季明敘坐在他對面,靜靜聽著。
“第一天來的是戶部的那幾位,他們走時在桌上留了個小冊子,數額最大的有幾千兩,但這幾千兩,是黃金。”
吳江寧不禁感慨道:“想當初父皇並不中意我,我住在冷宮最深處,出來建府也不過是當今皇後和我姑母給我添禮,我才有個像樣的府邸,平日裡銀錢也都是宮中和朝堂給我支出,一個月能有三百兩都極其不易。”
“如今這些官員有這麼多的銀錢,為何能做到視難民於無睹,視百姓於無物呢?”
“淵實,大魏,已經爛透了。”
酒杯從男人的手中緩緩滑落,他撐住膝蓋緩緩起身,“那麼多的人,全都凍死了。”
季明敘:“儒影,慎言。”
吳江寧神情恍惚,季明敘皺著眉頭,讓寂安上菜,摁著吳江寧在飯桌上喝了一瓶一瓶酒,等他確實喝暈了,這才叫人去給他安置上房。
寂安瞧吳江寧這狀態有些滲人,沒忍住問:“世子,太子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