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都吃了一驚。
張炳善笑著說:“老太爺,你多餘擔心這些,你想到的他們早就想到了,趙家正骨館之所以能開上百年,就是因為每接手一個病人,一包到底,直到痊癒。以後,趙大夫每天都會派人過來,根據你的情況,調整夾板的鬆緊度,這個你儘管放心。”
“那可不行,萬一夜裡我腿痛了怎麼辦?我還沒享夠兒子的福呢,不能就這麼交代了。”
張炳善還要說什麼,被龔營長制止了,他說:“老太爺既然不放心,就讓趙大夫留下,章大帥為國為民操勞,趙大夫護理他老父親幾天,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可我們這一行沒這個規矩。”張再景終於忍不住了,插嘴說。
“規矩?規矩不都是人定的嘛,我現在就規定她留下。”他指著趙玉樹,毫不客氣地說。
劉春峰看不下去了,對龔營長說:“龔營長,你們不能憑著手裡有權,就欺人太甚吧?我師傅重病在身,還等著師妹回去照顧呢。”
龔營長早就看劉春峰不順眼了,他大手一揮,罵道:“你膽子不小哇,竟敢說我們欺人太甚,信不信老子抽你大嘴巴子?”
劉春峰也不是吃素的,瞪著龔營長說:“你敢,你過來抽一個試試?大不了我跟你拼了這條命。”
龔營長的火氣更大了,一把掏出盒子槍,將槍口抵在劉春峰的太陽穴上。
劉春峰也不是慫貨,叫著:“有種的你就開槍啊,讓老百姓也見識一下你們當官的威風。”
趙玉樹雖然膽大潑辣,但也從沒見過這種場面。
她一個箭步衝到龔營長身邊,大聲喊道:“別開槍,我留下,我留下還不行嗎?”
“早他媽的這麼識相,還用老子大動肝火?”龔營長一邊說,一邊將盒子槍放回槍套,說道,“得了,既然趙大夫願意留下,這裡也不需要你們了,你們統統回去吧。”
張炳善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趙玉樹獨自留在章府。
他故意裝出一副替章老太爺著想的樣子,對眾人說:“這裡是章府,章老太爺有傷在身,你們在這裡又是要打,又是要殺的,成何體統?”
幾個人覺得,剛才的舉動確實有些過火,什麼都不敢多說,灰溜溜地躲到外面去了。
張炳善這才穩住神,在章老太爺的炕沿下,找了一把椅子上坐下,輕聲細語地跟章老太爺聊起天來。
他說:“老爺子,咱們認識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我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就常來貴府出診。”
章老太爺說:“誰說不是呢,不光是你,連趙靖奎,也算是我的老相識了。”章老太爺閉著眼睛,慢條斯理地說,“其實,我並非故意難為他閨女,我是對我的傷勢放心不下啊,畢竟是一下子斷了兩條腿呀,骨頭最後能不能長住,我心裡一點底兒也沒有。”
張炳善點頭說:“老爺子說的極是,我理解您。”
“骨頭是趙靖奎閨女給我接上的吧,我不找她護理,我找誰呢?找你,你行嗎?看內科病你在行,接骨這個活你也不懂不是?”章老太爺強詞奪理。
“老先生,您說的都在理,您若是住在洋人的醫院裡,大夫和護士白天黑夜都得陪護你,但我們是開醫館的,醫館有醫館的規矩,只出診不留宿,玉樹還是個小女孩,若是在章府留宿,一旦傳出去,恐怕會損傷了您的名聲。”
章老太爺沒有說話,看錶情,似乎預設了張炳善的說法。
張炳善趁熱打鐵,繼續勸他:“您若是真不放心哪,我留下來照顧您,有需要玉樹的時候,我隨時去叫她,您看這樣如何?”
張炳善正苦口婆心地勸著章老先生,一轉臉,看見張再景在門口朝他招手,便抬腳走了過去。
來到大廳上,劉春峰告訴他,自己願意留下來陪護章老先生,只要能放師妹回家,讓他在章府陪護多久都行。
張炳善剛才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只是劉春峰自己不說,他也不好張口,萬一人家孩子在這裡出點什麼事,自己也算是幫兇。
既然現在他自己提出來了,章老太爺也同意的話,是再好不過了。
張炳善轉身返回章老爺子的臥室,將劉春峰的意思轉達給了章老爺子,章老爺子如今傷病在身,以後用的著張炳善的時候多著呢,也不好跟他鬧得太僵,思量了半天,才勉強答應下來。
趙玉樹回到家裡,連忙來到趙靖奎的房間,問他今天感覺如何?
趙靖奎一連喝了張炳善幾副藥,又歇息了一天,覺得身上有了點力氣,咳嗽似乎也不那麼頻繁了。
趙玉樹聽了,頗感欣慰。
第二天,他感覺比前一天又有好轉,就支撐著來到前面醫館。
趙玉樹見了,埋怨他說:“爹,您就安心歇著吧,前面又不忙,過來幹什麼?”
趙靖奎也不說話,笑眯眯地在醫館裡裡外外轉了一圈,這是他一輩子的心血,三日不見如隔三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