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殘酷,就是隻給你一次機會。
沒有包容,沒有諒解,所有的命運都堵在那一次證明的機會上,稍縱即逝。
那個說要替她做軍閥,在黑夜執布批衣的少年被自己的理想凍死了,他吃著紅薯,回到了自己不適應的鄉間田野,仰望那碧空如洗的星夜。
酒過三巡,你我分道揚鑣。
好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藍袍抖了抖自己的大衣,他最近沒做什麼事情,做了一個長久的夢,各方勢力很有耐心,而他雖然是圍獵的物件,卻彷彿不在局中一般。
霜降,這是個豔陽高照的早晨,冷得格外凌冽,把顧成朝凍傻了。
“去哪兒,行色匆匆得,事先也不跟我說一聲。”顧成朝耳朵動了動,打著哈氣,不太注意形象。
“哪兒都去,就是不能呆在這裡。”浪人頹廢,他近乎是呢喃得回應,很沒有底氣。
他呀,就是見不得陽光。
大約是因為後果太過於嚴重;
那年王菩薩做過很多事情,軒禪還記著,柚洅還記著,秦墨作弊,只有羽翎忘了。
這些跟他有利害瓜葛的事情,他一點都記不住。
所以,要什麼夢想呢,都沒有籌碼。
“娶千金要有野心,何況乎人家帝王的掌上明珠,你,就打算這麼蹲著?蹲人家落魄?”
“你很確定她的身份嗎?顧年的現在,還有過去,就不能解讀成落魄的和親公主嗎。”定疆侯擺了擺手,滿不在意。
“王爺,您這番話,還是說給自己聽好了。你見過這麼明豔嬌嗔的旁支女嗎?殷墟是什麼地方,你比我通透。
“何況殷墟女子能上戰場,不興東邊那套‘勞財傷民’。何況,你的勢力,估計商女你都劫不走。”出來流浪得,心中都有符合自己的不切實際。
他和顧成朝投緣,卻看不起對方的掙扎。
為何不去一丈青。
哪裡才是乞丐的歸宿。
當然,浪者很能體諒對方的情感,因為這是對方距離顧年最近的一次了。
——顧成朝投生魏國公府,讓這千年鼎盛的世家家破人亡,就留下自己這一脈,剩下得,都慘到不行,命運沒有鬆懈對他的圍追堵截。
但除了顧成朝以外,竹羽晨、羽翎、懷刺,儘管是摺子戲我,卻也是註定了的悲劇,差距更大,不如此刻的殷墟。
“好了,你也別猜忌了。我碰這些做什麼?好不容易有錢有勢得,做了攝政王、權傾天下,我有的是資本荒淫無度,在乎顧年,我還能娶十八房姨太太嗎。”
“你這願望就從來沒變過,樸實無華。我很欣賞。”老乞丐一笑,露出來自己發黑的斷牙。
“那是,我來人間體驗,是為了滿足自己從前從沒有圓滿過的慾望。放心,我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那當然,您每次都吊死在不同的樹枝上,可樹,都是同一棵。”
“有完沒完,我是同意讓你走了吧。”藍袍吃了口水煮蛋,神色有些不耐煩:“你再囉嗦,就留在這裡吧。”
“不敢挑釁王爺,我說到做到。一丈青,都還等您回來。”
“我不熟念都,你認錯人了。”
“你是他的執念,我認得你,也認你。”老乞丐斷牙發黃。
“好了,離開這裡吧。”西北王搖了搖頭,凍得瑟瑟發抖。
“您保重。”浪者沉默,隨後影逝。
斷牙純白脫落。
渡江候視線輕輕得劃過,不發一言。
天,亮了。
該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