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朱秀低聲道:“陛下,上個月劉崇派大將喬贇入寇府州,被府州節度留後折德扆擊退,新年初,鎮州、趙州等地又接連奏報,有小股契丹兵馬侵犯疆界,契丹和劉崇恐有刺探我朝防務虛實用意,不可不防!”
柴榮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朱秀凝重道:“去年先帝從鄴都還駕,墜馬病重一事早已被劉崇和契丹人知曉,所以從上個月開始,北漢兵和契丹兵頻頻犯境,妄圖探究我朝動向,臣判定這雙方來者不善,恐有密謀!
一旦先帝駕崩的訊息傳開,劉崇和契丹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柴榮日漸威嚴的面龐漸漸流露怒氣:“你推斷,劉崇會勾結契丹人,趁大周國喪之際,朕即位未穩,率軍進犯?”
朱秀篤通道:“從目前雙方的動靜來看,確有可能!”
柴榮滿臉慍怒,若非說這話的人是朱秀,他早就忍不住呵責一番。
在柴榮看來,如果劉崇和契丹人果真在這個時候興兵南下,就是對他這個新任大周皇帝赤裸裸的藐視,對先帝的侮辱和不敬!
就好比一家人正在料理喪事,仇人突然打上門,砸了靈堂燒燬棺材,不用說,兩邊肯定要拼命。
柴榮憤怒的同時又有些不確信,此刻天寒地凍,河東貧瘠之地,更是沒有多少能力在冬季用兵,契丹人也要忙於馬匹的配種繁育,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一個適合用兵的好時節。
柴榮沉聲道:“依你看,如何應對才好?”
朱秀道:“只需兩步,可讓北漢和契丹投鼠忌器!第一,陛下可以下旨,命衛王符彥卿率領天雄軍北上冀州,巡視邊防,囤積糧草,修繕攻城器械,擺出一副隨時可以揮兵北上的架勢!
第二,命潞州昭義節度使李筠加強軍備,同時調邢州劉詞進駐遼州,威脅太原,劉崇必定恐慌,只能調兵戍守應對。
讓劉崇和契丹摸不清周軍目的,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柴榮皺眉思索,好一陣子,才道:“朕即位不久,在敵情不顯的情況下調動大軍,恐怕會惹來群臣非議。
萬一弄巧成拙,讓劉崇和契丹誤以為周軍要北伐,從而找機會在邊境開啟戰端,反倒不妙!”
朱秀忙道:“陛下,臣判定只要大周做好萬全準備,劉崇和契丹縱然有心勾結,也不敢輕易南下....”
柴榮擺擺手,沒讓他把話說完:“朕剛即位,還是以穩定朝局為主,你的建議在大方略上無錯,但也容易落人口實。
這樣吧,朕會下旨給衛王和李筠,命他們密切關注劉崇和契丹動向。”
朱秀苦笑,柴榮還是不太相信他的判斷。
按照正常思路來說,這個時節對任何一方都不是用兵的最佳時機。
可歷史上,北漢和契丹聯軍就是在如此意外的情況下,舉兵南侵,逼得剛剛繼位的柴榮親征,這才有了那場著名的高平之戰。
可在朱秀看來,高平之戰風險極大,周軍贏的相當僥倖,稍有不慎,就是滅國之禍!
能幫助柴榮在即位之初避免一場事關國運的兇險戰事自然最好,可惜,柴榮似乎不太相信他的推論。
這也不能怪他,作為大周皇帝,屁股所處的位置和朱秀不一樣,考慮的必須更加周到和細緻。
朱秀心裡嘆口氣,看來有些事註定躲不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柴榮取出一塊做工精細的金令:“往後,由你擔任武德使,執掌武德司,憑此金令,可以在任何時候直入宮禁,也可以調動五百名以下殿前禁衛。”
朱秀誠惶誠恐拜倒:“臣叩謝陛下天恩!”
雙手捧過金令,朱秀又道:“臣想奏請一人出任副使,請陛下允准!”
柴榮笑道:“何人?”
“供奉官曹翰!”朱秀坦然笑道,一雙澄澈目光直面柴榮。
柴榮雙目深處劃過精芒,唇角含笑:“就你小子心思多,起來吧,朕準了。”
“多謝陛下!”朱秀叩首,嬉笑著爬起身。
曹翰跟隨柴榮在澶州多年,那段時間是柴榮最為苦悶的日子,如今熬過頭了,曹翰受到重用只是遲早的事。
與朱秀不同,曹翰是柴榮的絕對心腹,只要皇帝一聲令下,曹翰可以眼睛都不眨地當場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