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楊重貴,乃麟州刺史楊信之子。
年初,皇叔劉崇改任河東節度使,楊信是劉崇麾下親信大將,得到劉崇大力舉薦,升任麟州刺史。
楊信是麟州當地豪族,多年來組織軍民抗擊契丹人,在麟州威名卓著。
楊重貴武藝超群,慷慨任俠,自小跟隨父親抵抗契丹人,在麟州民間有無敵小將軍的美稱。
麟州毗鄰定難軍,李彝殷與劉崇向來交好,李彝殷對楊信父子也頗為欣賞。
李光睿自恃勇武,在同輩族人裡只有李光儼的武藝能與他較量。
沒想到偶然間與楊重貴比過一次,罕有的落於下風。
此後李光睿不服氣,甚至跑到麟州專程找楊重貴切磋。
一來二去,不打不相識,兩人反倒是結成友人,私下裡以兄弟相稱。
李光睿又把堂兄李光儼介紹給他,三人意氣相投,引為知己之交。
一月多前,李光睿和李光儼在五原相聚,閒來無事,便商量著去原州馬場看看,寫信邀請楊重貴一同前來。
三人到了原州馬場,整日裡縱馬馳騁,天高地闊,無拘無束倒也歡快。
幾日後,三人閒居無聊,商量找些事情做。
李光睿提議派遣兵馬南下騷擾平高縣,順便劫掠些牛羊馬匹,若是能抓些婦女就更好。
李光儼記恨李光波和李氏之死,當即同意。
楊重貴也聽二人說起過定難軍與彰義軍的仇怨,不明就裡之下,自然覺得是彰義軍害死李氏子弟在先,同仇敵愾,當即也同意南下教訓彰義軍,給姓史的長長記性。
李光儼調來五原駐軍,三人率軍南下,一路襲擾百姓,劫掠牧民,倒也比呆在馬場賽馬有趣得多。
五原駐軍只是定難軍的外鎮兵馬,算不上定難李氏的嫡系兵力,但畢竟屬於定難軍麾下,任何調動都不可能瞞得過李彝殷。
李彝殷知道此事後,竟然沒有多問,只是派人告訴他們,不要攻打縣城和關隘,也不要越過平高縣深入南下,其他的沒有多說。
如此一來,算是預設了三人的侵擾行為。
李光睿和李光儼更是肆無忌憚,開始獵殺牧民取樂。
“昨日五哥射殺牧民六人,原本我也射殺六人,本以為與他打平,沒想到其中一人竟然裝死,趁我不備爬上馬逃回縣城,漢人當真狡猾,害得我又輸給五哥十金....”
李光睿醉眼迷濛,噴吐酒氣大聲叫嚷,“嘭”地把酒罈子擱在桌案上,衝跪坐一旁的青袍文士大吼:“狗奴,再抱一罈酒來!”
那青袍文士眼睛裡劃過一絲怨毒,臉上卻露出恭順笑意:“少將軍稍候。”
青袍文士小跑出營帳,楊重貴看了眼他的背影,放下筷箸道:“此人畢竟是五郎的姐夫,賢弟把他當作奴僕使喚,恐怕不妥。”
李光睿擺擺手,不以為然:“什麼姐夫,一個家族覆滅,跑來夏州尋求我李家庇護的喪家之犬而已。”
楊重貴皺眉道:“此人談吐不俗,像是位智謀之士,五郎平素裡也對他頗為敬重,你如此輕視他,呼來喝去動輒打罵,若是讓五郎知道,只怕惹他不快。”
李光睿瞪大赤紅的雙目,粗獷嗓門叫嚷道:“我跟五哥是兄弟,這....這姓薛的算什麼東西,五哥怎會因為他生我的氣?”
楊重貴苦笑搖頭:“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這般輕賤於人,總歸是不好的。”
青袍文士抱著酒罈入帳,跪在桌案旁,揭開泥封,雙手捧起送到李光睿手中。
李光睿打著酒嗝,大笑道:“狗奴,方才楊大哥替你說情,今日本將軍看在楊大哥的面子上,許你下去歇息,不用在此伺候,滾吧!”
青袍文士一愣,感激地朝楊重貴作揖,又朝李光睿拱拱手,低聲道了句:“下官告退....”
他剛站起身要走,李光睿卻忽地抬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勢大力沉的一腳踢得他慘叫一聲朝前撲倒,狠狠摔在地上,臉和手掌擦破了皮,火辣辣疼。
“哈哈哈~這便是龜奴之像!”李光睿大笑,抱起酒罈咕嘟咕嘟猛灌,清冽的酒水從下巴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