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子,陶文舉是個人才,縱然有錯,稍加處罰警告便是了,何至於斬首?人才難得,留他一命,對彰義軍用處更大!”
史匡威嚴肅地低聲道。
朱秀漠然搖頭,堅持道:“禁令的意義,就在於沒有條件可講!這是彰義軍法令的底線,是不可逾越的規矩!不殺陶文舉,難以服眾!”
史匡威急了:“此事來的突然,還未傳開,你饒過陶文舉,也無人會知曉事情經過細節,再私下裡警告一番,給予懲罰也就行了,為何非得殺人?”
朱秀冷冷道:“我最恨貪汙索賄之人!陶文舉吃喝不愁,拿著高額薪俸,卻不知恩圖報,貪得無厭撈取無度,實在該殺!這種蛀蟲若不以雷霆手段拿下,震懾其餘不軌之徒,彰義軍遲早要被他們鑿爛根基!”
史匡威苦笑道:“連開封朝堂之上都站著不少尸位素餐之輩,何況這天高皇帝遠的彰義軍?不管怎麼說,陶文舉還算是個人才,留下他大有用處。聽我一句勸,有些時候眼裡進了沙子,千萬不能用力揉,否則更容易傷著!你啊,還是太年輕耿直了些....”
朱秀撇撇嘴沒有吭聲。
兩名親衛見老帥和少使君還沒有達成一致,也不敢貿然把陶文舉拖出去,只得暫時押著跪倒在地,等候發落。
史匡威一個勁地朝嚴平使眼色。
嚴平暗暗苦笑,只能硬著頭皮抱拳道:“陶文舉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懇請少使君念在他是初犯,過往又為少使君出謀劃策,在長武城、乞活道負責接納流民有功的份上,饒他活命!”
嚴平往日裡和陶文舉頗有交情,當即跪下求情。
葛洪也急忙跪下道:“少使君饒他一命吧!畢竟他之前也算盡心盡責,一時鬼迷心竅犯錯,不至於掉腦袋。”
史匡威見朱秀難看的臉色緩和幾分,趕緊趁熱打鐵:“你看,連葛洪也幫忙求情了,你就開開恩饒他性命!咱們彰義軍人才匱乏,沒幾個能堪當大用的,陶文舉雖然私德有虧,但能力著實不錯。
人嘛,誰還沒點私心?揪住一點過錯就推翻之前立下的功勞,一棍子往死裡打,往後誰還敢為你做事?”
朱秀瞥他一眼,冷哼道:“照你這麼說,就算魏虎把刀架在你我脖子上,咱們也不能動他,反而還得賠著笑臉,央求他快些給個痛快?”
老史像被踩了尾巴,黑臉不自然地乾笑道:“不是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朱秀冷笑,眼中殺氣卻是褪去了許多。
沉吟片刻,朱秀才冷聲道:“鑑於陶文舉主動招供,將貪墨錢財如數歸還,念其初犯,過往又有多次立功,老帥特許開恩寬恕,可酌情減輕罪責,免於死罪!”
陶文舉激動得嚎啕大哭,鼻涕眼淚糊一臉:“多謝....多謝少使君寬宏....”
朱秀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陶文舉帶下去,重打五十軍棍!召集所有在安定縣的節度府屬官前來觀刑,以儆效尤!”
陶文舉聽罷,雙眼死死瞪大,兩腿一蹬立馬昏死過去。
史匡威又急了:“就他那身子骨,五十軍棍打完還能活命?饒都饒了,不妨再少些,打個十幾二十棍也就行啦~”
朱秀惱火道:“豈能為他一人,一而再再而三減輕刑罰?五十軍棍已是最後底線,絕不容許再少!嚴平親自用刑,敢少打一棍子,我就把你趕出彰義軍!哼~”
朱秀沒好氣地狠狠瞪了眼史匡威,揹著手往屋外走,差點與聞訊趕來的魏虎迎面撞上。
“少使君。”魏虎抱拳行禮,朱秀臉色緩和了些,點點頭沒說話。
魏虎又朝史匡威見禮,目光落在滿桌子鹽廠賬冊上。
這些都是彰義軍的核心機密,連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嚴平,把賬簿收好,封存入庫,然後馬上執行命令!”
朱秀語氣嚴厲地吩咐,而後揹著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嚴平趕緊手忙腳亂收拾賬簿,幾張散開的紙頁飄落在地,魏虎彎腰撿起,一眼瞟過,都是些彎彎繞繞的鬼畫符。
“多謝魏將軍!”嚴平抱拳,伸出手。
魏虎看他一眼,笑了笑,遞給他。
史匡威唉聲嘆氣:“朱小子今日是怎麼了,好大的殺性!嚴平啊,你待會下手可得輕些,記得千萬留陶文舉一條命,別真給他打死了。”
嚴平咽嚥唾沫,小聲道:“屬下當然也想救陶文舉,可少使君目光如炬,哪能瞞得過他?”
老史瞪眼道:“反正老子不管,你負責用刑,一定要想辦法保住陶文舉的性命!朱小子只是一時氣昏了頭,絕不是真的想殺陶文舉,等他氣消了,自然會想明白。”
嚴平苦笑道:“萬一少使君責怪,還請帥爺多多擔待些。”
“那是自然!放心好啦,有我在,朱小子的邪火撒不到你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