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舉感動似的流下淚,哽咽道:“萬沒想到,在鄙人落難之際,第一個伸出援手的,竟然會是魏將軍....”
魏虎誠摯道:“陶兄這一年多來,開闢乞活道,駐守長武城,為涇州引入數萬人丁,對我彰義軍功勞甚大!
陶兄付出的辛勞,別人不知道,魏某可全都看在眼裡。
以陶兄的功勞,就算取代裴縉,升任彰義軍度支官也綽綽有餘,只做區區一個行軍參謀,實在是委屈了。”
陶文舉面容苦澀,唉聲嘆氣:“鄙人倒也不敢貪圖高位,說什麼取代旁人的話。我本就是薛氏那邊過來的,少使君能饒我性命,給口飯吃已是潑天大恩,哪裡還敢奢求其他....”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聽出他話語裡濃濃的怨懣之氣。
魏虎正色道:“陶兄此言差矣!彰義軍本就在急速擴張時期,有能耐者上,無能耐者下,這可是史節帥定下的規矩!以陶兄之前表現出的才能,完全能夠在彰義軍得到一席之地。
說句不中聽的,從這次陶兄的遭遇便可看出,朱秀根本沒有信任過陶兄!也根本不重視陶兄的才能!
以陶兄的功勞,得到多少賞賜也不為過!區區四百多貫錢,就惹得朱秀大動肝火,將陶兄一頓毒打,實在過分!
如此氣量狹小、賞罰不明之人,怎配為我彰義軍儲帥?”
陶文舉驚懼地壓低聲:“魏將軍慎言!慎言啊!身為下屬,怎可妄議上差!”
魏虎輕蔑冷哼,淡笑道:“有魏某在此,陶兄無需驚慌。實不相瞞,魏某心裡,從來只認史節帥,不認什麼少使君!陶兄受到不公正待遇,魏某看在眼裡,實在是氣憤不過!
試想,若將來帥爺真把彰義軍交到朱秀手裡,我們這些受他排擠之人,別說出頭之日,只怕連活路也沒有啊!”
陶文舉咽嚥唾沫,忍著傷痛道:“魏將軍聳人聽聞了吧?少使君胸藏宇宙之機,志向遠大,涇州在他治下不到兩年便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少使君的為人,就算冷落我等,想來也不會趕盡殺絕....”
魏虎冷笑道:“朱秀確有王佐之才,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此人精於詭道,心思難測,在他手下效力,撈不到好處不說,還容易喪命。
這次若非帥爺心善,暗中命令嚴平留手,陶兄只怕早已死在軍棍之下,曝屍荒野當一具孤魂野鬼。
做官求財本就天經地義,朱秀外寬內忌,好猜疑,難以取信於他,一不小心稍有小錯,就能招來嚴懲。
試問陶兄,倘若下一次沒有史節帥護持,又該如何逃過一死?”
“這....”陶文舉啞口無言,緊張之下牽動傷勢,又是一陣陣鑽心劇痛傳來。
陶文舉眼神閃爍,長嘆一口氣:“鄙人這條賤命拜少使君所賜才得以保全,將來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能安穩度日便好。只怪我起了貪念,辜負少使君信任,活該受罰....”
陶文舉話說的語焉不詳,魏虎聽出其中暗藏的濃濃不甘,和隱藏極深的強烈怨氣。
“陶兄難道就不想有朝一日,能夠堂堂正正封官拜爵,甚至位列朝堂?”魏虎道。
陶文舉顫聲道:“魏將軍此話何意?”
魏虎朝東南方向拱手:“與其吊死在彰義軍一棵樹上,不如把目光放長遠些,往開封看看。效忠當今官家,難道不比效忠一鎮節度強?”
陶文舉不由自主地支撐起身子:“魏將軍的意思....”
魏虎目瞳閃爍異芒,沉聲道:“節度副使後贊,乃官家心腹近臣,本就為收攏彰義軍權力而來。如果你我能助其達成目的,助官家掌握彰義軍,立下功勞,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陶文舉喉嚨發乾,喃喃道:“你的意思,我們請後贊牽線,投靠朝廷,為官家做事?”
魏虎笑道:“替皇帝當差,難道不比替朱秀賣命強?”
陶文舉神情急速變幻,閃爍其詞地道:“少使君救我於水火,怎可背主負義....”
魏虎冷笑道:“相互利用而已,何來恩情可言?即便有,你助朱秀遷移邠州人口落戶涇州,已經算是報恩,兩不虧欠。若是朱秀當真顧念舊情,這次又怎會不分青紅皂白,將你一頓毒打?”
陶文舉埋頭不言,神情似是在掙扎。
魏虎進一步蠱惑道:“我已經同後贊初步接觸過,此人雖然不可靠,但只要我們對他有用處,他會答應向官家舉薦的。
只要立下功勞,進入皇帝視線,你我就能跳出彰義軍,去到更廣闊的天地。將來你我守望相助,共同打拼出一份前程。”
陶文舉咬咬牙:“需要如何做?”
魏虎按捺喜悅,低聲道:“朝廷想動彰義軍,必須要有一個能服眾的理由。後讚的意思,希望我們能拿到彰義軍私自販鹽的證據。”
陶文舉恍然道:“他想讓我們從鹽廠入手?”
魏虎點點頭:“不錯!鹽廠利益巨大,看管嚴密,裡外都是朱秀親信在操持。你之前掌握鹽廠錢款出納,負責與鎮海營對接,只有你能想出辦法,將鹽廠和鎮海營交接的賬簿拿到手。
有這份鐵證在,就能坐實彰義軍私自販鹽攫取國家鹽政利益的罪名!朝廷下旨追究,必定召史節帥回京審問,如果他不從,就是抗旨謀反,如果去了開封,彰義軍大權勢必落入後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