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放下筆,雄壯的身子往後倚靠,虎目微冷,粗獷面龐威勢濃重:“狗屁國舅爺,若非看在三妹面上,單憑他慫恿官家出兵鎮州,差點累及三軍將士,某就請旨斬了他的狗頭!”
低沉雄渾的叱罵聲響徹在官房裡,此刻的郭威更像一位脾性兇悍的江湖草莽,與剛才正襟危坐的形象截然不同。
黑袍文士魏仁浦朝官房門口看了眼,無奈道:“帥爺如今已進入中樞任職,切不可再像軍中時口無忌言!”
“哼!某倒寧願不當這個勞什子的樞密副使,整天跟一幫溜鬚拍馬的腐儒耍嘴皮子,還不如回去領兵!”郭威隨手拿起茶盞牛飲一口,抹抹嘴巴,罵咧道。
魏仁浦只得勸慰道:“當初在趙州時,李業極力主張鎮州決戰,若非帥爺反對,只怕官家就要聽信他的話。如今情勢已經證明,帥爺反對出兵鎮州才是正確,李業受到官家責備,滿朝文武嘲笑,自然心裡越發嫉恨帥爺。”
“某豈會怕他?”郭威虎目一瞪,滿臉不屑。
“蛇鼠蟲蟻自然無法與虎狼相提並論,但李業畢竟是皇后親弟,又擅長逢迎,討得官家寵愛,帥爺犯不著與他交惡,避而遠之便好。”
郭威笑道:“某知道,否則剛才也就不會耐著性子與他虛與委蛇。對了,彰義軍節度使史匡威可曾到了?”
魏仁浦道:“已經在城外紮營,想必一兩日內就會入城拜見帥爺。”
郭威點點頭道:“大郎信中提到的,那個叫朱秀的少年郎也將隨同前來,你覺得如何?”
魏仁浦笑道:“牙帥專門託史匡威將人送來,請帥爺調教,說明他很看重此子。”
郭威道:“信中說,這朱秀乃是檀州隱士,四有先生的高徒,造出黑火雷,還會觀星卜算天象,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區區一介少年,當真有這番本事?”
郭威從一堆文冊裡翻找了會,找出幾日前,柴榮的來信,還有一份附文。
“《黑火雷製作及使用手冊》....唔,名字起的古怪,裡面寫的話也是半文不白,讀之晦澀難懂。不過這筆字,寫的當真不錯,有大家風骨!”
郭威先略帶嫌棄地吐槽,後又忍不住誇讚。
書冊內容魏仁浦也看過,寫的倒也條理分明,排列有序,就是許多涉及到具體制作方法和過程的內容,他讀下來也覺得一頭霧水。
“檀州,四有先生,道濟可曾聽過此號人物?”郭威皺眉問道。
魏仁浦笑道:“未曾聽過。不過天下戰亂多年,能人異士遁隱山林避禍者不勝列舉,若此子當真有本事,便說明他背後定有高人教導。”
郭威點頭,思索了會又道:“濠州朱氏?也未曾聽過,罷了,等見了真人面再說吧!”
一名侍衛進來稟報:“彰義節度使史匡威求見!”
郭威和魏仁浦相視一笑,郭威大手一揮,沉聲道:“快快有請!”
一會兒,史匡威大踏步走進官房,納頭拜倒:“拜見郭樞密!”
郭威笑道:“史節帥請起!你還是像在鎮州時一樣,稱某為郭帥吧。”
老史起身,笑呵呵地抱拳:“郭帥。”
郭威示意他入座,魏仁浦奉上茶水。
郭威朝官房外看了眼,奇怪道:“怎麼,就史節帥一人?柴榮信中說的朱秀何在?”
史匡威面不改色地道:“啟稟郭帥,朱秀思親心切,在洺州時與末將分別,與一支南下宿州的商隊離去了。他託末將向郭帥請罪,說是等去濠州找到親眷,再回鄴都向郭帥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