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遠親率大軍北上抗擊契丹以來,將大半個開封朝廷搬到鄴都,設立臨時公衙,主理政務。
鄴都也成了抗擊契丹的大本營。
樞密院臨時公衙,一間寬敞官房內,一名兩鬢斑白的彪形大漢,端坐在梨木桌案前,手拿一支硃筆,正在聚精會神的埋頭批覆各禁軍、各地節度使上呈的堂貼。
他的身後,有一扇雕畫猛虎下山圖的屏風。
大漢方額闊面,蒼髯如戟,偉岸的身材猶如一座巍巍高山,令人仰視。
已是深秋,天氣轉涼,大漢依舊穿一件粗麻無袖短褂,露出兩條佈滿刀傷瘡疤的粗壯胳膊。
他脖頸到左側肩膀有一處文身,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青色飛雀,飛雀長長的尾羽延伸至寬闊脊背。
此人便是樞密副使、檢校司徒,郭威。
“大膽!小小執戟郎中,也敢阻攔本官?讓開!本官要見郭樞密!”
官房門口傳來爭吵聲,一名錦袍男子不顧侍衛阻攔,強行闖入。
“戶部尚書李業,見過郭樞密!”
男子陰沉著臉,拱拱手敷衍似的行禮。
兩名侍衛追上前,想要將他攔住,郭威擺擺手示意退下。
將硃筆擱放在筆架上,合攏一份堂貼,郭威虎目一瞟,低沉厚重的嗓音響起:“李尚書無需多禮,請坐!”
李業也不道謝,大剌剌坐下。
“不知李尚書今日到訪,有何貴幹?”郭威笑道,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啜了口。
李業冷哼道:“本官今日是替二殿下來問問,為何郭樞密沒有在左衛軍補充兵員的貼子上畫批?”
郭威放下茶盞,笑道:“官家下旨重整禁軍,左衛軍的番號是否繼續歸屬禁軍,樞密院還未議定,故而二殿下的貼子,暫時未做批覆,留案不發。”
李業滿臉不悅道:“左衛軍歷來是二殿下統領,即便今後不屬於禁軍序列,也還是衛戍開封的禁兵之一,郭樞密難道就不能特事特辦,先將左衛軍的兵員補齊?”
郭威皺了下眉,沉聲道:“官家旨意已寫明,樞密院劃撥兵員,應該先從禁軍開始,除卻侍衛親軍馬步軍,還有護聖軍、捧聖軍、飛龍軍、控鶴軍等等已經議定的番號軍有待調撥兵員,左衛軍暫時排除在禁軍之外,如何能越過其他番號軍,優先補齊兵員?”
“左衛軍的統領可是二殿下!二殿下和我這個國舅,請郭樞密行個方便,難道也不行?”
李業還不死心,話音裡帶著幾分火氣。
郭威黝黑麵龐神情肅然:“樞密院遵照官家旨意辦事,恕某無能為力!”
李業呼地起身,滿臉慍怒。
“李尚書慢走,某還有數十份堂貼要批覆,就不遠送了。”郭威拿起硃筆,翻開一封堂貼低頭閱覽起來。
兩名侍衛一左一右請李業離開官房,李業惱火地重重哼了聲,長袖一甩而去。
片刻後,一名黑袍文士步入官房,朝郭威揖禮,走到書案旁,為他添置茶水。
“可是國舅爺替二殿下抱不平來了?”黑袍文士捻著一綹山羊鬍隨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