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隱在人群后,瞧著院中師長出來,領著永昭公主入內後,人還有些恍惚。
嬴姮未曾留意到人群后面的薛忱,一邊走一邊朝著身旁問:“老師近來身子還好嗎?”
“好著呢,就是挺惦記您的,前些日子山長還與我嘮叨,說您這麼久沒來看他,怕是在京中樂不思蜀忘了他了。”
旁邊跟著的中年男人當初也曾教過嬴姮,與她說笑時倒無太多拘束。
嬴姮頓時笑起來:“我哪兒敢吶,我這不是一得空就趕緊來探望他老人家了。”
雲麓書院對於嬴姮來說是除了京城最熟悉的地方了,當初在這裡進學三年,這滿山的果樹被她薅了個遍,整個書院就沒她不知道的地方,她一邊與身旁人說笑,一邊到了書院後面,等拐進了一處古色古香的小院裡,就瞧見坐在院中的小老頭兒。
“老師。”
嬴姮上前就道,“您怎麼知道我餓啦?”
她伸著爪子就去摸桌上的點心,被老者拍在手背上,“誰說給你準備的?”
嬴姮被拍掉了手也不惱,只笑眯眯地說道:“酥油卷,芝麻綠團,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她鼻子嗅了嗅,“是師孃給我做的對不對?”
屋中有婦人笑著走出來:“公主這鼻子還跟以前一樣靈。”
鄔老爺子臉上也繃不住,沒好氣地睨她一眼:“這臉皮也還一樣的厚。”
嬴姮笑嘻嘻地叫了聲師母,上前就抱著老太太撒嬌。
老太太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小臉:“瘦了。”
嬴姮笑道:“也就您說我瘦了,前兩天我在京城的時候四叔還說我胖了一圈呢,您是不知道,我府裡頭那些個美人為著爭寵每日裡變著法兒地給我送補湯,您瞧瞧,我臉都圓了。”
她捧著臉,佯作苦哈哈地說道,
“果然養的美人太多受不住,我這不是跑您和老師這兒來躲躲,免得被榨乾了。”
“盡會胡說八道!”
老太太被她這番葷素不忌的話說的是哭笑不得,伸手就拍了她一下。
送著嬴姮過來的那人走後,嬴姮拉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老太太就樂滔滔地去做嬴姮愛吃的紅燒魚去了,鄔善手裡拿著嬴姮帶來的古籍,瞧著對面笑的沒心沒肺的弟子說道:“聽說你今天過來陣仗大的很,人還沒到書院,訊息就傳了過來?”
“那我也沒辦法,皇叔樂意看我招搖,我要是收斂了,他會多想。”嬴姮懶洋洋地道。
鄔老爺子聞言就道:“可太過招搖易落話柄,還有你那後院……”
想起嬴姮那一屋子汙糟糟的男子,他就直皺眉頭,
“我知道你是不想讓陛下猜忌,可一直這般也不是辦法,你今年也十八了,就沒想過找個人安定下來?”
嬴姮聞言頓笑:“老師,您想什麼呢。”
安定下來?
這詞對旁人或許是極為易得的事情,可對她來說那就是異想天開。
她手裡握著太多不該握著的東西,這些東西是爹爹和皇祖父留給她的,也是姑夫和四叔拼了命替她奪回來的,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爹爹死後只知道大哭的小姑娘,她太過清楚皇位上那位皇叔想要些什麼。
她尋個人安定,無論與誰成婚,皇叔都不可能放心,她自己也不會放心怕兵權旁落養大夫家的野心,手中握著的東西勢必要交出來,可她這些年已經做了太多事情,一旦交出來保不住自己,保不住趙玄穆和嬴從璋,更保不住爹爹留下的那些人。
怕是還沒安定就先得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老師您可別勸著我禍害別人。”嬴姮笑嘻嘻地說道,“我現在這樣挺好的,美人環繞,享樂至極,旁人不知多羨慕呢。”
鄔老爺子聞言輕嘆了口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嬴姮自己倒是想的開,她本就不是什麼規矩的人,要她如同別的女子一樣嫁人生子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也做不到那般相夫教子,況且她喜歡美人,又能讓皇帝安心,何樂不為?
“我難得來看您一次,您就別唉聲嘆氣了,瞧瞧眉毛都又白了幾根。”
鄔老爺子聞言就瞪了她一眼:“胡說,我今早剛染過。”
嬴姮哈哈大笑:“老師,原來你也臭美,我就說嘛,以前我給師母買的珍珠粉怎麼總是用的那麼快,您老實說,您是不是偷偷用了?”
鄔老爺子舉著手就想拍她。
嬴姮連忙笑著躲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