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跟團圓一起讀書,李潤書覺著文字變得鮮活,不跟他爹教他那樣,讀書就是寫大字,一遍一遍背。
“潤書哥,我都說完了,你說我跟我爺爺這麼親,為什麼愛吃的不一樣呢,甜的食物能叫人煩惱一掃空,幸福起來,你覺著呢?”團圓還揪著早上的問題不放。
她糾結的點是在爺爺為什麼沒有吃甜的東西感到幸福,她要找到跟她有相同觀點的,吃甜的會很幸福,第一個就是問李潤書。
李潤書也覺著吃甜的,能叫人從低落裡走出來,“團圓,我也覺著吃甜的能幸福。”
“是吧?”團圓抓起李潤書的手搖晃,潤書哥也是贊成她的觀點的,她就知道自己想的才是對的。
團圓得到了認同,整個人都歡快起來,拉著李潤書看她的石榴,“潤書哥你看,這個小石榴變紅了,你聞聞是不是有甜味?這個是最早結出的石榴,到時候熟了,我們兩個一起吃。我每天都有跟我的石榴樹講話,給它唱歌,這樣石榴能更甜。”
在某些方面,團圓是超出年齡的懂事有想法,但在她的石榴樹上,團圓的想法是稚氣的。
“那團圓我們一言為定。”李潤書柔聲說。
“一言為定,潤書哥。”團圓軟軟糯糯回答,眼神清澈的像夜晚的湖水,上面灑落著細碎的月光和星光,一晃一晃的。
許多年後,當李潤書身居要職,想起團圓,他記得最深的,就是團圓的眼睛,那雙很亮很清澈的眼睛……
讀完書,團圓蹦蹦跳跳來了村東頭,嚴家的馬車早早來了,這回還有一輛牛車,幾個婦女正跟張媽在一起洗菜,團圓跑過去幫忙。
“團圓啊,今天你想吃什麼?”張媽看到團圓就問。
“我什麼都吃不挑食,張奶奶,你能做麻麻的豆腐嗎?”團圓覺著花椒的味道來做豆腐應該不錯。
張媽用手背擦擦額角的汗,“團圓,你個小人還挺有想法的,你說的那個啊,叫麻婆豆腐,我還怕你們吃不慣呢,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做麻婆豆腐。”
大家都聞到過那股麻辣味,但把那股味道跟豆腐結合在一起,大家都想不出是什麼樣的。
“嚴家做飯的,團圓年紀小,知道個什麼?這應該做什麼菜色,你應該問老人,她一個孩子的話代表不了誰。”說話這麼陰陽怪氣的,除了二奶奶李大妹沒別人了。
李大妹沒幫著洗菜,坐著凳子看人家幹活,吃著李大花拿的豆渣餅,不光吃,還拿了兩個裝進兜裡,聽了張媽的話,掀起眼皮說。
這種人就是倚老賣老,張媽回答:“老嫂子,十道菜呢,團圓說的不就佔了一道菜嗎?再說有老人,有小孩,有年輕人,也不能都按著一個人說得來不是?”
張媽的言下之意,她會考慮到所有人。李大妹這意思她懂,不能聽團圓的,同樣的,她也不會聽李大妹的。
碰了一鼻子灰,李大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啊,就是提醒一下你。團圓是能說會道,可小孩子說話,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沒個準,那些聽她說話的,都是傻!”
李大妹這話,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意思聽團圓說話的,都不是聰明人,幾個婦女都聽不下去了,也搞不懂李大妹怎麼對著團圓,跟炮筒子一樣,見著就得刺上兩句。
“嬸子,張嫂子問團圓,團圓就回答,你哪來的這麼大火氣?團圓有哪句話說錯了,你作為老人,可以批評兩句,可總得有個理由吧?團圓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你這樣沒個理由就說團圓的不是,不對吧?”李大花為團圓說話。
那說句不好聽的,團圓又沒代表她李大妹,她管的哪門子閒事,她李大妹可是代表了她們,叫她們別聽團圓說話。
李大妹站起身走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吃過的鹽比你們走過的路都多,我說的話還能比不上一個五歲的孩子,哼!我就看看到時候那個勞什子的豆腐沒人吃,咋辦!你們嚴家是不差那點錢,可這裡是桃源村,在桃源村,浪費是罪過!”
李大妹說得咄咄逼人,團圓心裡堵得慌,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手上摘菜也慢了下來,李大花看不得團圓委屈的小模樣,摸摸團圓頭,“團圓,別往心裡去,嘴長在她身上,她說她的,你沒做錯,你說話嬸子就愛聽。”
“對,團圓,嬸子可愛聽你說話了。”
“團圓說話就是叫人愛聽。”
幾個嬸子都說。
團圓使勁眨眨眼睛,抬起頭掛上甜甜的笑,“嬸子,我沒難過,是菜上有蟲子,我得好好看著。”
團圓越是這麼懂事,大家越覺著李大妹這樣對待團圓,真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