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她跟江玉淨做夫妻的時候,夫妻關系一般,話也少,但有一次,江玉淨還特意跟她商量,說什麼老虔婆身子不好,做兒女的得孝順,他們小輩能不能搬去廂房?
溫蘭君只回了兩個字,不搬。
把江玉淨氣得甩袖子,扭頭就出去了,住了好些天的書房。
纖雲引著兩位姑娘進廂房,一臉為難地小聲道:“二位姑娘待會兒可別提這些,我們夫人孝順,不愛聽這些話的。”
她說得很隱晦,但溫竹君溫蘭君聽明白了,潛臺詞就是溫梅君是自願搬進來的。
溫蘭君聞言扭頭就想走,她不想看溫梅君這個蠢貨了,聽著都覺得煩。
溫竹君一把拉住她,特意五指交扣,眼神瞪她,表示不進去不行。
姊妹倆舉止從未這麼親密過。
“好好好,”溫蘭君不掙紮了,“走走走,進進進。”
姊妹倆一人扯一人磕磕巴巴地進了廂房。
光線其實還行,而且廂房左右的兩間全都是通的,一間做了臥房,一間做了儲物房,中間這間當作了堂屋。
江家雖小,但住這麼些人是足夠的。
進了臥房後,才瞧見溫梅君還在帳子裡躺著呢,屋裡暖烘烘的,都進了二月了,大白天還燒著炭盆,空氣裡幹燥得很。
飛星小心翼翼地喚著,“夫人,二姑娘跟三姑娘來看您了。”
溫梅君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坐起身後,嘶啞著道:“你們怎麼來了?”
溫竹君察覺溫蘭君要說話,狠狠夾了下手指,自己也疼得不行,但好歹是讓她閉嘴了。
“大姐姐,我們來瞧瞧你呀,看看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隨著帳子被撩起,溫梅君的模樣也露了出來,形容有些枯槁,頭發不複從前烏黑柔順,臉色蠟黃,臉頰都瘦了,倒是肚子凸起來了。
“你,你這是?”溫蘭君還是沒忍住,擰著臉,詫異道:“大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溫梅君一怔,像是想起什麼,連忙用手梳梳自己的頭發,又扒拉了兩下衣裳。
她滿臉不自在,躲閃道:“我這不是孕吐嘛,有些厲害,人也沒勁兒,就疏忽了。”
溫竹君打量了一圈,“大姐姐,你要不要起來走走?懷孕了一直躺著,對胎兒不太好,而且這屋裡一直燒著……”
話音剛落,就有人進來了。
江老夫人親自端著託盤,笑眯眯的道:“來來來,我剛泡的茶,是自家做的茶葉呢,兩位姑娘別嫌棄。”
她率先端給了溫蘭君。
溫蘭君避而不見,緊走兩步坐到了床上,假裝給溫梅君掖被子。
她才不接這些東西,上一次她就對這些東西厭惡極了,偏偏老虔婆能裝,她一開始吃了不少虧。
溫竹君看在眼裡,上前接過茶碗,“多謝伯母,之前您讓大姐夫給我弟弟帶的肉,他可喜歡吃了。”
“是嗎?”江老夫人也歡喜不已,“那敢情好,待會兒我再裝一些,你們帶回去嘗嘗,山野村貨,你們不嫌棄就好。”
溫竹君得體接話,“怎麼會嫌棄?都是好東西呢,伯母,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江老夫人順便拉起她的手,一臉感動,“你們姊妹可真是懂事,還有梅兒,也是好孩子呢,之前看我這年紀大了,腿腳不好,非要跟我換屋子住,真是個孝順孩子……”
溫竹君跟溫蘭君暗暗對了個眼神,兩人心知肚明,都是但笑不語。
她覺得這老太太跟江玉淨還真有點像,一個老是笑呵呵,一個老是一身正氣,但最終都能察覺出一份疏離,笑意不達眼底。
江老夫人也確實是個能人,一點不介意溫蘭君的白眼,說了會兒話,就出去了。
“你們姊妹見面,好好聊聊,梅兒這孩子最近受罪得很,一直吐個不停,你們來,她興許心情好,還能多吃幾口呢,我這就去做飯。”
“怎麼能讓您動手呢?”溫梅君叫了聲玉桃,“快去幫伯母做事兒,手腳機靈點啊。”
玉桃接過眼神,大聲應道:“是,夫人。”
溫竹君給纖雲飛星使眼色,讓兩人出門盯著,不許人過來偷聽。
溫蘭君擰眉看著老虔婆殷勤的背影,眯了眯眼,暗罵了句,“老不死的,裝勤快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