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宋津言什麼呢,告訴宋津言說你失憶了,說我們相愛,說我很愛你你也很愛我 ......
然後呢?
憐南眸開始顫動,有什麼在這個選擇裡一直被忽略的東西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然後呢?
憐南開始站不住,扶著窗戶都跌在了地板上,他的手指劃破了一道小口子,但根本吸引不了憐南的一點主意。
他滿腦子都是——
然後呢......
告訴宋津言,讓宋津言想起來。
然後呢?
讓宋津言陪伴他最後半年,看著他變老變醜變得模糊不清,讓宋津言直觀感受病痛帶給他的痛苦和折磨,讓宋津言看見命運將一切面目全非。
讓宋津言看著他去死。
然後呢?
送宋津言去死嗎。
想到這裡,憐南渾身再沒有一點力氣,他茫然地開啟手機,按了半天卻不知道能夠打給誰,打給葵花?打給林燦?
他毫不懷疑他們的答案,人心總是偏的,葵花和林燦只會偏向他的方向。
人心總是偏的,憐南關上手機,床頭那盞燈不知道怎麼也慢慢滅了。
憐南偏向宋津言。
這一個晚上憐南並沒有睡著,他權衡思慮了一整個晚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希望從地上爬起來,一路踉蹌走到了洗手間。
燈開了。
鏡子中的面龐蒼白到可怕,憐南凝視著自己,許久之後俯下身洗了臉。
想了想,他又去洗了個澡,熱水讓他的臉色總是紅潤了些。吹風機呼呼響著,憐南慢慢地收拾著自己。
收拾好,手機上顯示六點。
憐南開啟門,等在宋津言的門口。
他想等會宋津言看見他會是什麼態度呢,會不會邀請他去他家喝杯茶,他是不是能夠最後看一次小貓,他真的要拿出那張照片嗎,應該是拿不出來了,他根本都沒有把那張照片帶在身上。
欺騙自己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就像今天走廊的風真的好冷,讓憐南心中原本還有的一絲微妙的希望也要吹滅了。他想若是宋津言能夠想起來一點,只要一點他就自私一點,不管怎麼樣都讓宋津言陪他走完這半年。
死者為大嘛......
如果宋津言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那就算了,那就算了......他的臉會不會被這個冷風吹得又很白,a城真的很討厭,為什麼夏天都這麼冷,外面的雨為什麼還不停,一直下一直下......
老天爺也不能這麼任性啊......
他要對宋津言說什麼呢?說什麼能夠讓他想起來一些,說什麼能夠留有餘地,說什麼能夠滿足他的私慾又保全他的愛人。
憐南不知道,好像今天出門蹲守宋津言都是臨時起意,但他明明想了一晚上。
後來憐南想,他就是一個連自己都騙的人。
門開的時候,憐南的身上帶著一分水汽,不知道是洗澡未褪去的還是風吹久了,但熱氣是一分都沒有了。於是宋津言看見的憐南,還是蒼白著一張臉,眼眸透著淡淡的紅,穿著他們在一起後一起買的睡衣。
是絲質的,灰色的,將憐南整個人襯得很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