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的長袖是被包裹住的疤痕,脖頸處未遮掩住的像是蔓延的花枝。
憐南是一個會因為蒼白脆弱格外漂亮的人,但宋津言總覺得,憐南不是這樣的。許多天沒見,宋津言還是不由眼神在憐南身上停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走廊上的風吹著兩個人,宋津言關上門就準備離開,但是被憐南叫住。
“宋津言!”
憐南聲音不算小,走廊不遠處的聲控燈一下亮了起來,宋津言鎖門的動作一頓,在指紋鎖上按了幾下轉過了身。
宋津言對自己說,他只是聽一聽憐南說什麼。
他在憐南的眼眸中捕捉到一絲訝異。
其餘的,宋津言不知道是什麼。
憐南看著宋津言,嗓子裡面要說出來的話全部堵住了,什麼你愛我我愛你,什麼失憶的愛人,他只是緊緊地看著面前的人。
一秒,兩秒,憐南沒有說話,宋津言就準備走了,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憐南想。
宋津言真的走了。
在宋津言即將轉身的那一刻,憐南一把攔在了宋津言面前,對上宋津言冷漠的眼,憐南的眼眸中反而充滿了愛意和笑意。他在心裡輕聲說。
宋津言,要一直這樣啊。
一直這樣忘記他。
這輩子就不要再想起來一分一毫了。
憐南彎著眼眸,很想伸手給愛人一個擁抱,但是在死亡的宏大命題前,曾經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憐家小公子學會了剋制。
他沒有痛哭,沒有流淚,沒有歇斯底裡,因為將這當做最後一次告別,他語氣如此慎重又不透露半分別的情緒。
他望著宋津言上方自己年少的愛人的靈魂,像是和他一起留在了車禍發生的瞬間。
憐南笑著說:“宋津言,晚安呀!”
甚至有語調有起伏。
聞言,宋津言看了看走廊盡頭那扇窗映出來的天色,平靜地看了憐南一眼,轉身走了。
一句話沒說。
呼。
憐南不知道怎麼鬆了口氣,甚至有意識地開始責怪。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前面腳步很快消失,亮起的聲控燈也暗了下去,憐南看著宋津言消失的方向,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他抹抹眼淚,但很快眼淚又出來了,抹著抹著,憐南就蹲了下來。
他想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有多久。
可能是三年前下火車的那一刻,他逆著人群向著火車往回走時,就想過這一日。
但那一日火車停靠的時間很短,他被人群推著,推著,就這樣被推到了宋津言的身邊。其實將一切推給人群還是太不講道理了一些,那就重新尋一個日子,從他第一次在a城見到宋津言開始。
他沒有一次懷疑過自己的愛人,但無數次地質問自己。
要繼續把宋津言拉入泥潭嗎,要嗎,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