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南怔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宋父在一旁蹙起的眉頭稍稍放下,但還是不贊同。宋母溫柔笑笑,眼眸一動不動地望著憐南:“伯母知道小南聰明,能夠明白伯父伯母的意思是嗎?”
憐南點頭。
順其自然,就是不阻止他接近宋津言,但是除非宋津言自己想起來,否則他不能主動說出任何一點他們以前的事情。
忘記過去,就是讓他忘記監獄的那一巴掌,把這兩年的欺騙當做無事發生。
憐南眼中不知何時盈滿了淚,宋母的手撫摸上他的頭時,淚一顆一顆落下。憐南低著頭,反應過來之後一聲一聲說著“謝謝”。
憐南走過,宋父蹙眉望著宋母:“芝蘭,你不該心軟。”
宋母輕輕抿了一口咖啡,臉上浮現一絲譏諷的笑:“宋文義,我心軟,心軟的到底是誰你心知肚明。”
宋父不出聲了,臉上卻還是寫著不贊同。
宋母表面很優雅地喝著咖啡,但如果細看,就會發現她的手指一直在顫抖:“嵇家兒子死了,我們兒子為了他差點沒命,宋文義你做了什麼,你告訴你你在我們離開監獄之後做了什麼?沒有你的準許,嵇家會放過憐南讓憐南能夠出監獄現在能夠找到這來,就憑嵇辰那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嵇家會放過殺了他們兒子的憐南,宋文義,你告訴我你當年做了些什麼。”
宋父沉默著,良久之後開口:“芝蘭,這不是一件事情。”
宋母一把將咖啡放下,語調依舊優雅但眼睛裡面全是冷漠:“這就是一件事情,你是不心軟,你只對別人的兒子心軟。我心疼我的兒子,他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想起來了知道我們從中插了一手看見憐南現在這個鬼樣子,你猜他會做什麼。”
宋父又沉默了下去,他無聲地望著宋母,良久之後嘆了口氣起身握住了宋母的手。宋母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紅了,趴倒在了他懷中。
剛剛還在吵架的夫妻此刻又依偎在一起,宋母垂眸斂著淚:“文義,我不是對憐南心軟,我只是心疼我們的兒子。他日後恢複記憶要是知道了......知道了,亦或者憐南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不會......不會原諒我們的。文義,我們不能賭這個可能性。”
宋父安慰地輕撫著宋母的頭,良久之後輕聲嗯了一聲,算是妥協。
他想起三年前在嵇家發生的一切。
嵇家那個小兒子為了給憐南求情在家門口整整跪了三天,直到餓暈過去也沒有換來嵇家當事人的一句話。車從那小兒子身邊開過的時候,他看見那小兒子哭得已經眼睛幹涸落不下淚,嘴裡一直重複著幹啞的一句:“父親,是我的錯,求你放了憐南吧......”
書房裡,他和嵇父見了面。最後,他幾乎是被嵇父趕出了門,但嵇家的書房裡,留下了南案那一塊地。
兩天後,憐南被放了出來。
此後他們沒有再打聽過憐南的訊息,一直到半月前一次宴會上,他們從陳家那個當畫家的女兒那裡偶然聽到了憐南的名字。
憐這個姓實在少見,同樣叫憐南,出現在a市第一醫院旁邊的人更是基本上就可以確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憐南,於是有了今天這次見面。
醫院裡。
宋津言一早便看見了憐南的名字,他的手指在滑鼠上輕點,最後還是沒有將病例再給林燦。以他對林燦的瞭解,要是在一起了早就宣傳的滿世界都是了,這麼安靜一定是對面拒絕的很幹脆。
一直等到換班,宋津言也沒有見到憐南。在科室換好衣裳後,宋津言起身去了廁所,摘下眼鏡洗了手之後,他眼底露出一抹疲倦。
父母剛才給他打電話,讓他今天回去老宅吃飯。工作已經很累了,他實在疲於應付。他根本不可能按照他們的想法辭去醫院的工作去公司,先別說專業對不對口,他對於他們口中的公司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們總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問他們他以前是怎麼樣的,他們又不說話了。
宋津言也覺得很有趣,身邊的人個個都在和他打啞謎。
他的腦海中浮現幾個月之前的一幕,他發現憐南跟蹤他將憐南揪出來冷聲說了兩句。
他只是對一個跟蹤尾隨犯多說了兩句,那個跟蹤尾隨犯就紅了眼彷彿隨時要落下淚來,他收住下意識想幫他擦眼淚的手,臉上神情更冷漠了些,聽見對面的憐南哭著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想如果有機會,他下次問問憐南,他該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