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杜淵正在戶部整理檔案,一個侍衛急匆匆跑了進來:“杜大人,聖上命你即刻進宮。”杜淵立馬放下筆跟了過去,想要打探一二,那侍衛卻是一問三不知,杜淵心中已有計較,怕是那安寧公主已經逃走了。
杜淵進了德生殿,裡頭已經站著幾位大臣,杜淵正要下跪行禮,趙權抬手免了她下跪:“此次讓你過來,是你自己的事。”
杜淵心頭一跳,預感不妙,卻硬著頭皮跪了下來:“微臣愚鈍,望聖上指點。”趙權沒有開口,姜丞相走到杜淵邊上:“杜大人,安寧公主貪玩,獨自跑出宮去了。”
杜淵擺出一副吃驚模樣,又有些慌張地望向趙權,趙權見她不知情,才開了口:“安寧向來貪玩了些,可朕到底放心不下,下月底便是你們的婚期,你去尋她回來,不可誤了正事。”
杜淵心中叫苦不疊,這明擺著公主逃婚了,竟是叫準駙馬自己去找的,可想一想,似乎也只有這般才能保全皇家顏面,是自己疏忽了。杜淵俯首將事承下,聖上既然已將此事歸為家事,那她若是“找不回”,聖上興許也只會責罵幾句,不好重罰。
杜淵領命下去,面上沉重,心中卻是輕松,這差事交給自己也不錯,自己也好做些手腳,助那公主逃得遠遠的。
杜淵來到城門口,城門士兵眾多,對出城的人馬檢查甚嚴,就連車底也不放過。張副將見杜淵過來,連忙走了過去將情況告知。公主是昨天夜裡逃走的,夜裡城門緊閉,清晨接了聖上旨意便開始嚴查,公主應該還在城裡。
士兵們四處搜尋,客棧裡也不放過,杜淵也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在街上搜尋,這公主要出城,遲早都是要在街上出現的。杜淵在京城裡逛了一圈,發覺東邊的人最多,南城這邊的人最少,再看城牆守衛,盤算著東邊是最容易出城的,便帶著人在南城這邊晃蕩。
杜淵心不在焉地四處晃蕩,士兵們在大街上認真排查著,見著人都要與手上的畫像比對一番,杜淵獨自一人走進了衚衕,誰知沒走幾步,便在拐角處看見了趙酒鴦。
趙酒鴦身著一身男裝,頭發束起,男子裝扮雖然叫杜淵一時晃神,卻也立刻從那出眾的面貌辨認出了身份。兩人四目相對,有些尷尬,很快便有士兵尋了過來,杜淵往外走去:“南城這邊人少,不好混入,我們去東城那邊找吧。”
士兵領命出去,根本沒看杜淵身後的衚衕。
杜淵搜查了一天,“無果”,只好先回府休息。用過晚膳,杜淵回到屋子,繞過屏風,便見趙酒鴦十分隨意地坐在她的床邊,一隻腳踩在她的床沿,十分瀟灑。杜淵瞪大了眼:“你怎麼在這兒?”
“這幾日父皇查得嚴,難以出城,先躲兩日再出城。”趙酒鴦十分不客氣,“我還沒吃飯呢,你讓人送些吃的來。”
杜淵只好轉身出去,叫來秋月:“方才吃得不多,現在又有些餓了,你替我端些吃的來。”
再回屋裡,趙酒鴦已經坐在了桌邊,毫不客氣地喝著茶水:“你這茶水實在太差,明日泡些好的。”
杜淵在一旁坐下:“微臣家貧,沒有好茶。”趙酒鴦哼了一聲:“的確是窮,不過也好在你這麼窮,不然我還找不到這麼安心的住處。現在全京城就只有你這裡最安全。”
杜淵十分無奈:“公主,我受命要將殿下帶回宮,殿下住在微臣這兒,不怕微臣轉頭讓人過來嗎?”趙酒鴦瞥了她一眼:“不怕,若是我被捉回去,我便跟父皇說,是你叫我逃的。”
杜淵趕緊起身行禮:“微臣冤枉。”若這公主真的這般說,自己怕是要遭殃。趙酒鴦笑得得意:“你猜父皇會信誰呢?或者說,駙馬替公主領罰,似乎也十分在理呀。”
杜淵吃癟,只好任由趙酒鴦在自己屋裡作威作福。吃了東西,趙酒鴦往偏房走去:“這兩日就委屈你不必洗漱了,不然會惹人懷疑。”
杜淵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格,乖乖在屋裡等趙酒鴦洗浴完畢回來。趙酒鴦回來,見她坐在床邊,毫不客氣地走過去將她推開:“你睡地上去。”
杜淵有些委屈地抗議著:“現已入秋,睡地上要受涼的。”趙酒鴦將床上的厚被子扔了下來:“這麼點涼都受不得,不像個男人。”
杜淵將凳子擺在一起,鋪上被子躺了上去,又將被子蓋好,心想著明日要讓人搬個躺椅來,或許是該叫人做個軟塌的,自己身在江南,用不慣那東西,便沒叫人做,如今看來,實有必要。
趙酒鴦看她小心翼翼睡在凳子上的模樣,心裡哼了一聲,真是沒用。
這般過了三日,杜淵眼見趙酒鴦的日子過得舒坦,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如今姜宇已經帶人出城搜尋了,城中鬆懈了些,是出城的好時機。”
姜宇如今領命出城尋人,若是尋不到人,怕是又該被祖父和父親責罵了,姜寧又該傷心了,杜淵想到這,更是想將人往城外趕。
趙酒鴦沒說什麼,夜裡吃飽喝足便走了。杜淵送走了這個祖宗,迫不及待地去沐浴,三日不曾沐浴,她都覺身上已是臭了,誰知她正洗得開心,外頭又有人尋來:“杜大人,找到公主啦!”
杜淵差點被洗澡水嗆到,只得趕緊起身擦淨,船上衣裳,匆匆忙忙趕到城門邊去,心裡期盼著她已經跑走了。可惜,天不如她願,她趕到的時候,趙酒鴦正和人交手,無法脫身。杜淵眼見著局勢對趙酒鴦不利,雖然趙酒鴦武功了得,可城邊人多,拖延不得,杜淵趕緊沖了進去,一邊與趙酒鴦打鬥著,一邊大聲勸著,好叫人看清楚她已是盡力而為。
趙酒鴦倒是不知杜淵亦是會武,雖有些吃驚,可看她武功一般,也沒放在心上,與她交手幾招,便棄了防守,只一味進攻,果不其然,杜淵難以招架。不論從哪個角度瞧,杜淵都只能作出一副不敵模樣,幾招下來,有些摸清趙酒鴦的路數,便招招都喂到她嘴裡去,果然“節節敗退”,杜淵眼瞅著機會來了,趕緊一招打空,側身時慢了一小步,被趙酒鴦一掌打中,趙酒鴦趁機踩著她的肩跳出城門去。
杜淵才鬆了口氣,便見城門開啟,太子將才逃出城的趙酒鴦抓回來了。杜淵欲哭無淚,早知這般,便不出這主意,白白叫自己吃了幾天的苦,面上卻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跟在太子後面進宮複命去了。
原來,同姜宇一起出城的還有太子趙河明,只是趙河明帶著的一隊人馬只是悄悄守在外頭,並未走遠。趙權聽人稟告趙酒鴦想要夜闖城門時,便命人叫太子帶人回城,太子帶著人趕到城牆下時,正巧趙酒鴦從天而降,落在他的眼前,他毫不費力地就將人帶了回來。
聖上此計並未告知杜淵,趙酒鴦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杜淵,杜淵也只得硬著頭皮當作沒看見。趙權將兩人動作看在眼裡,只是笑了笑:“安寧若是想出城玩,待你大婚後,朕命杜淵帶你去。”
趙酒鴦十分不樂意地嘟著嘴,嘀咕著:“誰要跟她一起玩。”不過經此一事,趙酒鴦倒也不急著逃了,反正杜淵也不敢拿她怎麼樣,成親又如何,待她尋得書媛姐姐,再想法子與她和離就行了。
此事了結,杜淵沒有賞亦沒有罰,於她而言,已是最好不過了。經此三日,杜淵心想著,這安寧公主雖說刁蠻了些,可她又頗有幾分俠義瀟灑,又這般瞧不上自己,那婚後興許也不會暴露了身份去。自己縱是不當這個駙馬,也遲早會被旁人瞧上,還不如借駙馬身份擋一擋那些事,待自己找機會接近姜寧,與姜寧相認敘舊後,再來盤算。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心心念念來京城尋姜寧,如今人尋到了,她竟是半點不急了。興許,自己當初想岔了,自己對姜寧的思念並不是什麼在水一方的私情,又興許,這私情終究是抵不過自己的胸中抱負。
杜淵看著手中的帕子,理不清自己對姜寧到底是何心思,想起幼時的她,便一腔熱血只想護她助她,想起先前那匆匆一面,又覺著平靜異常,杜淵琢磨著,不知姜寧可還記得自己,待自己又是什麼態度,若是自己莽撞地告知身份,怕是不妥。
杜淵嘆了口氣,這尋人護人之事,亦是沒有那般簡單。這般下去,待自己與姜寧相認,兩人怕是都已成親了,真是難難難。
而宮裡的趙酒鴦亦是氣呼呼地看著天上的明月:“我出不來找你,你也不來找我,虧我天天將你放在心上,想你千遍萬遍,你這個負心人!”隨即又替杜書媛解釋起來,“我這般的身份和本事尚且出不去,她想來尋我又談何容易,這些年過去,恐怕她早已成親,她究竟心裡有沒有我呢?若是有我,成親了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