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人都沒了逃的心思,這日子便快了起來。公主府也趕在成親的日子前竣工了。杜淵坐在高頭大馬上,身穿紅袍,當初中狀元也沒有這般隆重,看著身前身後計程車兵,看著街道兩旁人頭攢動,心裡嘆息一聲,似乎自己費心費力考中狀元也不及娶了當今最得聖寵的安寧公主。可惜了,可惜了,她卻全然體會不到他們的羨慕。
杜淵迎親的人馬來到宮門口,杜淵便下了馬,繼續往裡走去,皇宮很大,從宮門走到安寧宮便要費不少時間,這尚公主說得好聽是迎娶公主,其實與嫁給公主也無兩樣,還不如直白些,讓她坐花轎進來得好,也省了這些力氣。
杜淵一路想著有的沒的,已然走到安寧宮門口,聖上和皇後都在裡頭坐著,就連太後也來了,這架勢讓杜淵頭一回實打實感受到了安寧的受寵程度。杜淵跪下行禮,趙權側首看了眼隆松,隆松趕緊按照聖上先前的吩咐,出了幾個考題,從對對子到作詩,從治水到治民,杜淵跪在地上,一一答著。
考校完畢,趙權才點頭讓杜淵起來,太後與皇後還是頭一回見杜淵,尤其是皇後,一直盯著杜淵上下看著,就是清瘦了些,別的倒是叫她滿意,也側首對著趙權點頭微笑。趙權見她滿意,嘴角亦是上揚。
杜淵長籲一聲,跟著指引往寢殿去,心想這般多的考驗,也難怪安寧公主到如今才出嫁。
過了趙權這一關,之後的便輕鬆了許多,多是跟著嬤嬤的指示做些前幾日便教過的事。趙酒鴦被宮女扶著站起身來,走到聖上皇後處,手中的紅綢子被牽引著,她知曉那一頭是杜淵,心裡仍忍不住想,若是書媛姐姐在那頭該多好。
四拜帝後,出了安寧宮,趙酒鴦坐著步攆,杜淵在一旁跟著,一齊走到宮門。在宮門口,趙酒鴦下步攆又被宮女扶著進了十二臺紅轎,杜淵又反身下跪,朝皇宮與趙酒鴦各磕了個頭後,才起身上馬,將人帶回公主府。
公主下嫁不必拜見公婆,況且杜淵的身份是個孤兒,只有一對義父義母,聖上連讓義父義母進京的意思都沒有,杜淵自然沒有這個臉去提。公主進了公主府,便進了婚房。
公主府內喜慶一片,賓客卻無,聖上恩寵,在宮中設宴,大臣們都留在宮內,讓小兩口躲了個清靜。
在婚房內,跟著嬤嬤做完一系列的事後,丫頭們又替趙酒鴦將繁重的頭飾與婚衣都卸了下來,時辰便也不早了。嬤嬤帶著丫頭們都出去了,留下杜淵和趙酒鴦面面相覷。
還是趙酒鴦沒有耐性,開口告誡:“我嫁給你是逼於無奈,等以後我跟心上人商量好了,便休了你。”
杜淵辛苦了一整日好不容易迎娶回來的人,一開口便這般的語氣,叫她不悅,也忍不住回應道:“你以為我想當這個駙馬?你有心上人,我也有心上人,還望公主趕緊找到心上人合計好,賜我休書一封,我好跟心上人雙宿雙棲。”
趙酒鴦本就一肚子委屈,見杜淵這般態度,越發氣惱,也顧不上什麼日子,直接動起手來。杜淵亦是氣惱,與趙酒鴦打鬥在一處。
外頭的嬤嬤瞧見了,差點暈過去,趕緊命人進宮稟告聖上。聖上一聽,眉頭緊皺,這日子安寧不懂事,怎麼連杜淵也不懂事,他安撫了皇後,帶著隆松親自去了公主府。
待趙權到時,他倒是沒有聽見什麼打鬥聲,推門一看,卻見杜淵老老實實地跪在一旁,頭上還頂著一個花瓶,手上捧著一盆水,而趙酒鴦氣定神閑地坐在一旁嗑瓜子。
趙權來得匆忙,在外頭也沒讓人通報,推門進來後,一屋子的人才看見他,嬤嬤和丫頭跪了一地,趙酒鴦回過頭看見了他,立馬跑了過來,抱住他的手臂撒嬌:“父皇,她欺負我!”
杜淵跪得筆直,面上窘迫,求饒道:“還望聖上饒了微臣難以行禮之罪。”原是方才與趙酒鴦打了幾招後,杜淵便清醒過來,當下的身份哪兒容許她這般,若她任性,受罰的不止她一人,還會連累不少人。這般想著,她便沒了相鬥的心,幾招便裝不敵敗下陣來,任由趙酒鴦懲罰,趙酒鴦見她打不過自己便十分得意,讓她跪下受罰,見她一一照做,心裡解氣不少。
趙權見此,方才出宮時的氣已經消了,笑著拍了拍趙酒鴦的手:“皇兒真是胡鬧,這大喜的日子,也不可與駙馬這般玩鬧,待之後再玩過便是了。”
這話裡的意思,便是將趙酒鴦包庇得徹徹底底,只準自家女兒欺人,不可讓人欺了安寧,只是面上意思意思教訓兩句,還是礙著今日是大喜之日,若是今後如此,他大概是不會插手的。
杜淵聽後,心中有數,這刁蠻公主任憑如何,都是無人管著的,自己與她爭鬥純屬找死,日後也只有被欺負的份,看來自己還是離她遠些才好。
皇上都開口了,趙酒鴦便讓杜淵起身了,杜淵趕緊謝恩。趙權又說了幾句,便回宮了,屋子裡又只剩下兩人,只是這下,兩人都心平氣和起來,一個是不得不低頭,一個是撒完氣了。
兩人亦不是頭一回共處一室,趙酒鴦十分熟稔地將床上的被子扔了一床給杜淵,杜淵抱著被子敢怒不敢言地走到軟塌便,將被子鋪上躺了上去,左右翻了個身,心道,公主府不愧是公主府,這軟塌可比自己的床還要舒服。
這般想著,杜淵心中怨氣減少,翻了個身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來,嬤嬤進屋看見軟榻上的被子,眉頭一皺,走到床榻邊上,拿起一塊白帕,上面果然潔白無瑕。嬤嬤走到杜淵旁邊,一臉不爭氣的模樣瞪了她一眼,杜淵被她瞪得莫名,又看她將帕子整齊疊好放在錦盒裡,才反應過來,臉上微紅。
秋月是杜淵從杜家帶來的丫頭,從小跟在身邊長大,是個忠心的。昨日是大日子,秋月一直進不了主院,急了一日,今日一大早得以進來服侍杜淵,心裡才算鬆了口氣。杜淵在另一邊洗漱梳妝好便站在桌邊等著,等趙酒鴦梳妝完畢,杜淵已是饑腸轆轆。
早膳端上來佈置好,趙酒鴦坐下後,杜淵也要跟著坐下,凳子卻被趙酒鴦一腳踢開。杜淵又走遠了些坐下,才拿起筷子夾菜,趙酒鴦又拿著筷子阻她,杜淵不管她,自顧夾菜放進嘴裡,雖然被打落得多,但也有不少入肚,趙酒鴦氣得不行,正要掀桌,劉嬤嬤趕緊勸阻:“殿下,待會兒還要進宮面聖。”
趙酒鴦這才作罷,放杜淵吃了幾口,等趙酒鴦吃完起身,杜淵也跟著起身,趙酒鴦卻攔住了她:“方才你灑落了這麼些菜,總要收拾妥當了才行。”
杜淵只好留下來打掃,趙酒鴦並不等她,自行入宮去了,進了宮殿就拉著趙權告狀:“父皇,你看她,連進宮見您都起不來,要她何用,不如休了。”
趙權早就從隆二那兒聽說了公主府裡早晨發生的事,也知曉杜淵沒有及時入宮是被安寧罰著清掃,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怕安寧總想著這般提起和離,便開口羞一羞她:“新婚夜裡疲憊些實屬正常,父皇這點善解人意還是有的,倒是皇兒,怎麼不多歇息歇息?”
大婚前,是有嬤嬤來教那些事的,趙酒鴦自然也明白父皇說的什麼意思,雖然兩人清清白白什麼都沒發生,可當下也是羞紅了臉,推著趙權:“父皇——”惹得趙權大笑。
待杜淵匆忙入宮請罪,趙權亦是輕拿輕放,只讓趙酒鴦去尋皇後,便留下杜淵談起政事來。
趙酒鴦帶去公主府的丫頭和嬤嬤都是皇後親自挑選的心腹,方才劉嬤嬤便將事情都稟告給了皇後,皇後又是無奈,又是擔憂。
“安寧不是向來喜歡習武之人?聽聞駙馬文武雙全,母後昨日瞧著,也是一表人才,可還有哪兒不如你意?”皇後覺得,這駙馬雖說家境差了些,可才貌雙絕,又身懷武技,聖上這女婿挑得倒是甚合她意,如若不是聖上下手早了,怕是要被其他大臣給搶走了。
“她那三腳貓的功夫算什麼本事?”趙酒鴦十分不屑,皇後笑道:“母後可聽侍衛們說了,她與皇兒能過上不少招式,皇兒武功了得,只有幾個將軍是你對手,駙馬已是狀元,能有這樣的武功已是難得。”
趙酒鴦仍舊一副嫌棄模樣:“我又沒說我喜歡狀元,況且她再好又如何,我又不喜歡她。”皇後搖了搖頭:“你縱是不喜,亦不能太胡鬧了。你父皇將你寵壞了,你處處不給駙馬顏面,亦是折損了皇家的顏面。”
趙酒鴦這才委屈地癟了癟嘴:“知曉了,知曉了,我以後會注意的。”她自然會注意些,在外人面前暫且饒了她,在府裡嘛,自然放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