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眼前還是一抹黑,但她確定自己是暴露了。
短暫的停頓後,殺意襲來。阿律嚇得拔出邊角料,像個無頭蒼蠅一般胡擋亂跑。而後四周刀劍聲起,竹箭更是劃破她的罩衫,很快阿律臉上就是一條血口。
哎,不對啊,這裡這麼黑,這些人是怎麼確定她的位置的?怎麼箭都射的如此準?
這時阿律身邊落下一個人,她反手朝後刺,卻被迅速擋住。
“阿律?”是董駿欽的聲音,“你眼睛怎麼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手裡是熟悉的觸感,阿律終於鬆了口氣:“我眼睛?沒怎麼啊?”
董駿欽藉著月色,看見阿律的瞳孔發灰,像個死人:“你看不見嗎?”
“看不見?”阿律愣了一下,這時前方飛箭,董駿欽立馬把她拉到自己身後。他乾淨利落地擋住那一箭,顯然是靠眼睛而不是耳朵,“難不成這裡不黑?”
不是太黑所以什麼都看不見,而是自己眼睛瞎了才覺得黑?
阿律聽見董駿欽低罵高霆害她。雖然眼瞎不是好事,但興許是摸黑的次數太多,阿律本人並未多慌張,況且董大夫在這裡,瞎子也能治好。
阿律:“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這裡是哪裡啊?”
董駿欽:“夏侯府。夏侯府裡禁法陣我破不了,你抓緊我衣服不要亂晃!”
夏侯府?她怎麼到夏侯府的?高霆把她丟過來的?高霆什麼意思?
嗯?等下……阿律恍惚間想起,上次她入宮附魂於宋霽月體內時,是高霆帶她去了密牢。在密牢門口……高霆好像……好像……好像知道她在宋霽月體內,然後高霆說了什麼……怎麼想不起來了呢。
哎,罷了罷了,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這不重要。
阿律抓著董駿欽,與他道:“董駿欽,甯曦在這裡!他在夏侯淮父親的身體裡。”
董駿欽再擋一箭:“丞相的父親?夏侯太傅?”
阿律:“對對對!還有,我聽甯曦的話,那造生石裡除了他自己一半元靈,還有別人。什麼石生靈。”
阿律故意沒提甯曦說她是石生靈一部分的事兒。一是,這事怎麼聽都和阿律的實際情況相悖;二是,她怕之後若要對付造生石,董駿欽可能會因為她而有所顧忌。
但是想到石生靈,阿律記起每次她靠近造生石或是石洞,她確實都能聽到有另一個人在同自己說話,說什麼回來不回來的,而且她還能影響自己體內的靈力……
難不成自己真的是石生靈?
董駿欽發現他們已經退無可退,面對強勢圍攻,董駿欽毫無勝算。
“夏侯淮!”他忽然停下手中劍,對著前方大喊一聲,“叫你的人住手!我是來給你遞訊息的,不是來和你見血的。”
阿律不解,董駿欽遞訊息給甯曦?不能吧!
但是,一直躲在暗處的夏侯淮卻踱步出來。他的眼眸透著和藹平靜,甚至還有一絲堅定不移的使命感。
他嗯了一聲示意四周停手:“董少爺來遞訊息?還真是有勞了。”
隨後夏侯淮抬手,示意董駿欽接著說。但是董駿欽還未見到附在夏侯太傅體內的甯曦,他不會這麼快告訴夏侯淮關於御夢的訊息:“丞相客氣了。不過在遞訊息之前,在下有一事不解。還請丞相大人給個解釋。”
夏侯淮冷哼兩聲:“董駿欽,你這樣拖時間有意思嗎?難不成你以為有誰能來救你們?”
董駿欽:“夏侯大人,雖然你我打照面的次數不多。但這一年,明裡暗裡交手的次數......你難道還不知道我不是那種會傻乎乎跑來作死,最後等著別人來救的人嗎?我既然敢一個人闖你夏侯府,就已經做好準備。就算今天我死在這裡,也非要一個明白。”
董駿欽確實與夏侯淮不熟,但是類似這樣的人,董駿欽見的多了。他們自傲,他們目中無人,對方越是自以為聰明地拖延,他就越喜歡成全,就越想要看著對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直至絕望才會給個痛快。
果不其然夏侯淮道:“好,你問。”
其實董駿欽的問題很簡單:“為什麼要和甯曦聯手?”
對於夏侯家,董駿欽的印象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為國效力。即便是今晚,夏侯淮一派沉穩鎮定的神色,依然讓董駿欽覺得他們的所作所為是有理由有苦衷的。
董駿欽對夏侯家任何人都所知不深,但他也感嘆過,人脈遍佈中原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夏侯府家風嚴謹,鮮少以功造過,實在難得。
這份難得,即使是在他們發現皇甫礫造反竟有夏侯府逼迫的誘因後,也依然留存一部分。
所以他實在不明白,夏侯淮為何要聽命於甯曦。會不會他不知道甯曦是想操控他藉此操控天下?還是說他被甯曦洗腦,對他有一種盲目的跟從。
可是夏侯淮聽到這個問題卻反諷道:“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我不與他聯手,難道要和那些奸惡小人愚蠢賤民聯手嗎?我也不是沒和這些人打過交道。可是結果呢?別的不談,你們家做了這麼久藥材生意,當年水隱草壓庫之事,你該清楚吧。人心不可測啊,董駿欽你難道不知道?“
董駿欽:“我知道。可是這世間原本就是有善有惡。就算是你青睞的那些貴族,他們又有多少人是正直聰慧的?人都說舉賢不避親,可縱觀這些年朝廷選人卻是舉親不論德。這樣的人,和姦惡小人愚蠢賤民有何區別?”
夏侯淮聽言大笑:“好一個舉賢不避親。既然如此,我夏侯府為皇族鞍前馬後,保他姒氏百年帝王業,為何到了老皇帝那兒就只能是一個掛著虛名的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