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駿欽還沒想明白高霆究竟在盤算什麼,西院宮內就忽然冒出一隊宮女和內官。
看他們神色匆匆的樣子,似乎是哪位主子急招。董駿欽想了想,西院靠近後宮玉嬪的住所,宋霽月又住在玉嬪宮裡,難道是她出事了?
一想到宋霽月安危不定,董駿欽的心也跟著不定,他趁亂快速翻下城牆落到一個掉隊的小太監身後手起人倒。
“得罪!”董駿欽迅速換上太監的衣服,再拉住一個小宮女問道,“出什麼事了?”
夜雲遮月,小宮女看不清臉,急事當頭她也沒多想,直接責問起來:“你怎麼還杵在這兒?玉嬪娘娘見紅了,怕是要生了!”
玉嬪見紅?對了,玉嬪懷著一個死胎。
董駿欽想起之前聽阿律提到這事時,他們曾懷疑甯曦是想借御夢的這個死胎重生。
不過宋霽月也在玉嬪宮裡,不知此事是否牽扯到她。於是董駿欽跟著小宮女繼續追問。
誰知小宮女卻道:“宋家孤女不是昨日就被高大人接到陛下那兒的軒景宮裡好吃好喝地供著了嗎?哼,真是不要臉。娘娘待她這麼好,她卻在娘娘孕期勾引陛下。什麼忠烈之後,我看早就被董家帶壞了,一身的騷賤氣兒。”
自從重草堂被抄後,董駿欽已經無數次聽到這種評語。雖說心裡仍有一絲不悅,但早已不那麼在意。且眼下董駿欽更關注高霆為何要把宋霽月送到晨陽宮裡,是他和蕭錦的意思還是晨陽自己的意思?
等等,宋霽月昨日離開玉嬪宮裡,今日玉嬪就見紅早產。而今日造生石被高霆帶走,甯曦藏回夏侯府,阿律也被高霆送至夏侯府。
短短兩日之內發生這麼多事,會不會太巧合?
玉嬪,也就是御夢,她肚子裡的那個死胎是甯曦重生的容器。而甯曦想利用阿律找回被封印在造生石裡的半副元靈。可現在石頭在宮裡。
在沉月湖時,甯曦會躲高霆,想必是已經知道高霆非他所能操控的人。而高霆和蕭錦的師徒關係也不是秘密,恐怕甯曦也已經懷疑自己的手下生了異心。
如此一來,石頭和容器都沒有的甯曦一定會盡快想辦法。所以……就是今夜?
莫非玉嬪見紅是故意的,為了讓夏侯家有理由進宮?而高霆的意思,是想讓董駿欽和阿律阻止甯曦入宮?或者說拖延他入宮的速度?
穆擒風入京的時候還嘲諷過那些眼線,說他們三竟有如此能耐讓晨陽派這麼多人嚴防死守。
當時董駿欽以為是晨陽聽說華安掌門和他手下幾十名弟子被殺後受了驚嚇,以為他們已經修了什麼邪術,故而加強防衛。但現在一想,此刻整個京城的佈置說不定根本不是為了防董駿欽而是為了防甯曦?
若真是如此,董駿欽不得不感嘆,好一個瑟梟,好一個高霆。他們這一出窩裡反,居然拿整個董家做幌子,甚至整個京城百姓還有宮人都要給他們做擋箭。
董駿欽心裡發冷,不知道晨陽對此事又知道多少,還是說這一切也有他的意思。
阿律醒來時,發現自己又又又躺在一個黑漆漆的空間內。自己生前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每次醒來都是如此黑暗。
好在阿律起身後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在,看來是回到阿雲的肉身內了。
阿律活動筋骨,發現自己比方才在湖底有力的多。阿律心裡一喜,死命掐自己手臂。還有痛覺!看來沉月湖的鬼魅只是吸走了一部分阿雲的魂魄,她的心,她留給阿律的元靈還在。
還好還好!
一想到沉月湖,阿律也不急著離開黑暗。她坐在地上好好回憶了一下在湖底發生的事。
阿律記得在造生石營造的那個迷宮裡聽到許多聲音,這些聲音有些很熟悉,也有些很陌生。
還有那個笛聲,對,就是那晚在水潭邊聽到的笛聲,在靠近造生石時她又聽到了笛聲。
難道是甯曦生前喜歡吹笛子?
不對不對,她依稀記得代表甯曦的石末出現時是帶著一種壓抑許久後爆發的狂躁,那狂躁之強令人心驚。但是笛聲響起的時候她又覺得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總不會是甯曦宣洩完了又吹會兒笛子安撫自己情緒吧。
可是……難道……造生石裡不止有甯曦?還有……崇雲?
等等!崇雲......笛子......崇雲吹笛子!崇雲是會吹笛子的!他們第一次去絡通觀的地下溶洞時,星旭在巖壁上給他們展示過萬年前的事!當時阿律看見崇雲吹了笛子。
很可能是崇雲留了自己的能量在石頭內封印甯曦,甯曦破不了……哎,不對不對……甯曦是陰陽神之源,他會打不過崇雲?崇雲厲害到這個程度?
阿律越想越亂,心道:算了算了,她不適合深思,還是早些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到董駿欽,讓他去想吧。
於是阿律決定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腿攤了太久,刺刺麻麻的。她勉強站起來,重心有些不穩,條件反射地伸手,沒想到還真的摸到一面牆。
所以這裡不是什麼奇怪的空間,而是一個黑漆漆的地牢?阿律之所以會想到地牢是因為這裡實在是太黑了,一絲光都沒有。而且這牆壁摸上去陰冷帶著溼意,應該常年不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