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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九 蘭谷 (第2/2頁)

姬胡接過蘭佩,倏地眉尖一躍:這香味……好生熟悉!不覺心意一動,輕問道:「番社之執領可在蘭谷?」

「我妻捎信曾說,番執領乃一女子,素以黑紗蒙面,對她頗為照顧。」

「那就是她了……」

「大王說誰?」鄂鯤有些茫然。

姬胡淡淡一笑:「公子請放心,孤會親自前往蘭谷,將尊夫人接往洛京。」

鄂鯤受寵若驚:「賤內何勞大王尊駕?折殺臣也!」

「哈哈哈……」姬胡笑道:「公子意決,孤無法勸阻;如今孤也意決,公子也不必勸了!」

好在原番國故地正處於隨棗通路南端入口附近,也正因為此地理位置為要害之地,所以鄂馭方才勢必要吞滅番國不可。

番城往西五十里便是蘭谷。因蘭草繁盛,長遍山谷而得名也。

蘭草,花淡黃而葉淡綠,清香幽幽沁人心脾,亦草亦花亦藥亦用,可人之心,足人之需,廟堂風塵無不視為心愛之物。江漢之人尤愛蘭草,佩戴蘭草飾物遠盛於中原佩玉。後世屈子有云:「紉秋蘭以為佩。」說的正是此等風習。

蘭草惠及天下,還有另一大用途,便是蘭膏之妙。蘭膏是蘭草煉成的油脂,如果用它來燃燈,既可生香又可驅蟲;女子以蘭膏和油澤發,既可使秀髮潤澤如雲,又終日香如花蕊。《離騷.招魂》雲:「蘭膏明燭,華容備些。」蘭草由此另得一名曰澤蘭,此之謂也。

眼見漫山蘭草在夕陽下綠蔥蔥黃幽幽,隨著山巒河谷伸展得無邊無際,姬胡一路上的些許風塵疲憊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拉著衛和下馬採得幾大把蘭草,編織成兩頂綠黃花冠,又編成一幅長可及膝的蘭佩,頭上頂起花冠,脖頸掛起蘭佩,在山坡上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跳著叫著瘋跑起來。

扮作馭手的內侍祁仲有些看不過眼,上前勸道:「大王,日已昃,還是趕路要緊哪!」

姬胡有些悻悻:「帶著你們這些人就是掃興,幹什麼都管著。」

「你可拉倒吧!」衛和喘著氣打趣道:「要是榮夷先生或召相跟來,你還敢這麼放肆?」

「召相遠在洛京,唉!許是已經收到成周八師戰敗的軍報了……」說著說著,姬胡心情忽然沉重起來。

衛和見他眉間陰霾漸集,趕緊岔開話題:「那榮夷先生要跟著,你怎的拼死不肯答應?莫非是怕師徒見面拘束,妨礙你和巫隗姑娘共話前情了?」

「誰和誰有前情了?都不知長得什麼樣子呢?有什麼前情?」姬胡漲紅了臉:「都是二十歲快當爹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著調?」

「男人至死是少年,當爹怎麼了?」衛和渾不在意,忽而正色道:「講真,大王你都二十四了,眼看著申姜都十八了,至多兩年也該完婚了。若……這個巫隗我雖沒打過太多交道,但也明白此等女子絕非人下之人,到時候……也罷,說這麼多做甚,還早著

呢!」

「孤只是好奇而已,並無其他。」姬胡淡然一笑。

轉過一道山彎,峽谷豁然張開,一片粼粼明澈的大水蕩在眼前,天光雲影,山色草木林林總總地重疊倒映,頓時令人心神明朗。馭手祁仲觀望一陣,見湖對面兩座山頭若斷若續,便從湖邊草地走馬繞了過去。

「大王,蘭谷莊園到了!」暮色之中,祁仲揚鞭遙指。

果然,山口東首的白石崖上「蘭谷」兩個大紅字依稀可見。空谷幽幽,谷口沒有任何守護。走馬入谷,已是暮色四合,遙遙便見遠處點點風燈閃爍,一陣琴音在穀風中漫漫飄來,舒緩深沉綿綿不斷。祁仲突然一提馬韁,輜車迅速向燈光處飛去。

漸行漸近,隱隱一片屋樓連脊而去,四角高高的望樓上搖曳著碩大的風燈,隨風傳來刁斗聲聲,一個蒼老的呼喝分外悠長:「初更已至,瓦屋滅燈——」

倏忽之間,隨山起伏的低矮瓦屋的燈火一齊熄滅,唯餘山根下的三座木樓閃爍著點點燈光。顯然,這裡的蘭谷的主人莊園。

馬隊到得莊前廣場,祁仲下來,向莊門而來。此時秋月已上山巔,雄峻的石坊在月光下一片清幽,旁邊一柱高杆上吊著三盞斗大的銅燈,「蘭莊」兩個大字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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