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算計別人,就要做好被算計的準備。
為人處世誰不會藏著點,便是腦子的機敏也是如此,誰都以為百里羽弦耿直,卻不知這小孩本就是成年人心智。
更是在秦若白的教導下,對這個世界的道路多有了解,不說掌控人心,但是對需要了解的人都已經有一個思維導圖。
分析之術,早就已經登峰造極,為了不要太過反人類,這才盡數收斂於心,沒有過分展示。
“不過你也別得意忘形,莫要低估皇上的辨別之力。”秦若白不忘提醒百里羽弦需要注意的問題,本來不至於多瞭解百里珏,為了自家孩子的未來能夠安穩,她也是積極的瞭解過對方的。
自然也是知道百里珏這人優秀的地方有很多,其中一個就是永遠不會用片面的認知將他人臉譜化。
人若是永遠都耿直,絲毫沒有一點長進,可不就是告訴對方,其實他都是在裝模作樣,反而被人推斷出心機深沉。
“母親放心,兒子從未覺得變化有什麼不好。”百里羽弦心中常有提醒自我,許多法子只能用一次,次數多了就容易被人看出漏洞。
好比抗旨不尊,順應對方的想法玩這麼一次,等同於是讓對方感受到自身的機智,從而讓對方覺得盡在掌控中。
可前提是順應對方的意思,若是與對方的意思相駁,這種就不是耿直,而是心無尊敬。
此事過後,百里羽弦明顯更加自由了,即便父母過完年離開,他便是出門遠遊,暗地裡跟隨在他身邊的人,也愈發的少了。
意義從一開始的監視,到後面的保護。
有一個十年過去,秦若白夫婦已經四十多快五十,她依舊沒有顯出老態,若非穿著色彩愈發深沉,他人都容易忘了她的年齡。
這一年,三月半的桃花開滿城外的桃花塢,伴隨著一旁白色的梨花樹,陣陣微風帶過的便是粉白纏綿的花雨。
梨花釀和桃花釀也是這一年開壇,秦若白一大早就出了城,親自監督著手下們將她的東西搬運出來。
開了一罈梨花釀,醉人的酒香中是梨花的芬芳淺淡,光是開啟放在那裡便是一種享受,酒在很多年前買了這個莊子的時候就埋下去。
當時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享用,深陷各式各樣的鬥爭之中,這些酒也是她仰望未來的一個期盼。
其中靜候在秦若白身後的青年,身型高挑,站在那裡的姿態閒適安然,似清風隨意,青竹般雅緻。
“小林,近年來可有師父的訊息傳來?”秦若白捧著梨花釀嗅了嗅,忽然想起了那個令她愛上酒水的小師父。
近年來林曉已經將手頭上秦若白的所有資產,交託給林謹言管理,當初那個小胖墩,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無名氏酒館也常常由他幫襯著幾分。
“並未有信件傳來。”青年說話這句話就安安靜靜的守候在一旁,絲毫沒有多聊的意思,秦若白也正是挺喜歡他的這種安靜,於是才打算將手頭的這個莊子送給他作為禮物。
“沒有才好,我師父本就是不愛傳遞信件的人,若是傳來了信件,那倒是讓我心生不安了。”秦若白單手託著手中的小酒罈,想也沒想就著罈子喝了一大口。
絲毫沒有醉意的感覺在意料之中,秦若白失望的放下酒罈,若是醉不了,那麼這酒對她也沒什麼意義了。
“全部送到無名氏裡售賣吧。”秦若白心情低落,近年百里御身體開始出現了一些小毛病,她沒想到以為七十的壽數,竟是那麼著急就會開始衰敗。
“主子......”
“嗯?”
林謹言鼓起勇氣,少有的有些無措:“能不能把這些酒水賣給我。”
他不想這些東西都被挖掘而起,父親的命運因主子而改變,從而走到了如今的高度,她不想要的東西,也是這裡的一個留念。
秦若白倒是大方:“你想要送你無妨。”
林謹言搖了搖頭:“我這些年賺了不少,買得起的。”
秦若白笑了,溫和包容:“可我不想一份心意被金錢衡量,便是它們對我無用,不代表我就真的不珍惜它們,你願意要,反倒是讓我寬慰了許多。”
如此,林謹言也不再計較細微末節,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這一天,秦若白雖然沒有帶走任何一罈酒,卻在入城門之時,看到了那個教會她釀酒的女人。
她很慶幸,自己那天是騎著馬出行的,才能夠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卻沒有不再被陰霾禁錮的小師父。
停下了馬兒,她一步步來到蒼老了許多的小師父面前,似有所覺,輪椅上已經六十多的靜宜側頭望了過來,看到秦若白時,那雙早已不再明媚的雙眼忽然燦若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