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上腳踏車,按著開船人的指點,沿著河沿向東騎去。
騎了差不多有二三里地,前面夜空有些亮,靠近了些,能看到河對岸有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不過好像又比丘陵矮一些,一座座的很尖,很陡。丘陵的中間,是一片燈火。
又騎得近了些,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座一座的煤山。中間是一大片燈火通明。煤山下面的碼頭水邊,排著長長短短的貨船。四周好像還有不少矮小的房子。
風燈和電燈泡黃光的照耀下,十幾個工人喊著號子,再往碼頭的船上裝煤。水邊火輪的煙筒“突突”的飄著火星,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向小強估計得沒錯,這就是運煤碼頭。
再往東大約百米,河上橫跨著一道黑東西,藉著煤港的餘光,勉強分辨出那是一座幾個水泥橋墩的鋼架橋。那應該就是那座鐵路橋。剛才的火車鳴聲,應該就是從這橋上過去的一列火車。
向小強向手下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噤聲,然後側著耳朵努力聽著對岸運煤工人的說話。
還好沒有風,夜很靜,雖然隔著近百米寬的河面,那些工人的大聲呼喝還是頗清晰地穿了過來。
不錯,就是徐州話。那麼肯定了,這就是京杭大運河,河對岸就是徐州郊區。這條鐵路就是津浦鐵路,即後來的京滬鐵路。
但向小強只知道後世城市發展了,對岸就是郊區,這個時候城市都很小,過河可能離市區還很遠。如果從老城區算的話,到京杭運河之間有十來里路的樣子。
他轉身說道:
“子騰,給家裡聯絡吧。說我們現在就在徐州北郊,京杭大運河的北岸,津浦路邊上。還有我們在飛機上的事情,還有請他們儘量配合,造成陛下已經墜落在清虜境內的假象。這很重要。”
肚子疼連忙蹲在地上,蒙上雨衣,照著電筒,掏出密碼本和紙筆,翻到和東廠商定好的那一頁金鑰,先精略地寫好電文,再譯成密文,然後開啟手提箱,戴上耳機,開啟電臺,給南京發報。
耳邊有規律的發報機聲音,不是那種電影裡的“滴滴”聲,而只是“噠噠”的觸碰聲,聲音很輕。
向小強聽著身後的發報,觀察著對岸,觀察著左側的鐵路橋,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腦中浮現出德國佔領軍開著頂上帶著金屬環的汽車,挨街挨巷尋找抵抗組織電臺的一幕。隨即又暗自好笑,這畢竟是清朝的大後方,不是浦口,也不是戰爭時期,不至於。
東廠的反應很快,電報發過去十分鐘,回電就來了。東廠根據跳傘地點,及時修正了安排,讓他們先找地方安頓,最好到城裡住下,第二天中午去一家酒樓吃飯,找掌櫃的聯絡。他會提供給他們必要的幫助。
至於是哪一家酒樓,怎麼聯絡,第二天中午十一點準備好收報,到時候再給指示。
看來東廠也是十分的小心謹慎,生怕他們在中午前就被捕,那個掌櫃的會白白暴露。
“嗯,十一點是吧。”
向小強點點頭,肚子疼便把記電文的紙包一塊小石頭,用力扔進運河裡。
他看著月光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又望了望百米外的鐵路橋,命令道:
“好,現在過橋進城!子騰,你在第一個走,負責跟守橋的打交道。”
向小強畢竟剛來這個時代,不知道這時候的粘杆處軍官跟普通小兵是怎麼打交道的,架子得端到什麼程度,應該蠻橫還是冷淡,心裡沒數。因此讓經驗豐富的敵後處特工肚子疼走在前面,他在後邊跟著學。
十輛腳踏車大搖大擺地騎到橋下,然後各自下來,扛著車子上到橋上。
橋頭左邊是一座小磚房,裡邊亮著燈,右邊是一個一人多高的小碉堡,高低開了三個黑洞洞的射擊口。
“他媽的,累死了……”肚子疼一口京腔,罵罵咧咧地放下車子,拍了兩下車座子,四下望著,“我說,這兒誰站崗呢,丫連燈也不給開,黑燈瞎火的,爺們兒騎到河裡去算誰的啊!”
兩個人影從小碉堡裡閃出來,兩道手電光柱照到肚子疼臉上。
“對對,照,使勁兒照,”肚子疼也不用手擋,很光棍地睜眼看著強光,扯著自己大衣上的肩章,給他們引導著,“對,往這兒照,好好照。看清了沒?沒看清接著照。”
兩道光柱移到他的肩章上,頓時“啪啪”熄滅了。
黑暗中兩個顫抖的聲音:
“啊,大……大人……”
“長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