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著,看清了吧?”
“是……看……看清了……”
“他媽的,看清了?那還有幾個弟兄,還有我們長官,都他媽去接著照啊!”
“這……長官……我們……”
就在兩個大兵嚇得直哆嗦時,後面十個人扛著車子也上來了,頓時一片不滿地喧嚷:
“怎麼了這是,有人管沒人管啊?黑燈瞎火的!”
“就是,守兵死哪兒去啦?趕緊給爺們兒開燈過橋!”
“有沒有人啊?喂,爺們兒是南明東廠過來的,有沒有人抓啊?”
“操,你他媽去死,這種話也敢亂嚷嚷。先說好,就你一人兒是,咱們都不是。”
“我說,這兒有燈沒燈啊?”
……
“我說福海,”黑暗中向小強聲音發話了,“別在哪兒廢話了,讓他們給開燈,趕緊的。這他媽是鐵路橋,邊兒上這麼窄,真他媽掉下去算誰的。”
肚子疼一人給他們腦後拍了一巴掌:
“去,趕緊的,趕緊的!”
倆人如蒙大赦,跑到房子裡,一拉電閘,橋上三支大燈泡齊亮,整座鐵路強燈火通明。
十個人嘟嘟嚷嚷著,推著車子沿著鐵軌邊上的水泥窄道過橋。
鐵路橋不寬,橋上只有一條鐵路,屬於單軌線。燈泡瓦數很大,橋下的水面很和緩,強光下映著十個人的巨大影子,如同鬼魅。
前面橋對岸也有一個小碉堡,剛才這邊一同吵嚷,對岸兩個大兵也提著槍探頭探腦的看,看到這群活閻王過來了,一個兵嚇得鑽進碉堡裡,那個鑽不及的立在橋頭,哈著腰,堆著笑,嘴裡含含糊糊地打著顫:
“呵呵,來啦,來啦?呵呵,走好,走好……”
十個人誰也沒理他們,推下了橋,騎上車子走了。
鐵路的旁邊幾十米外有一條平行的公路,不太寬,最多能並行兩輛汽車,但卻是柏油的,大概像後世的那種鄉間的柏油馬路吧。
雖是柏油路,但質量很渣,坑坑窪窪,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好像那種窮鄉僻壤小縣城旁邊的破爛國道一樣。還好月光很亮,不然真不見得比剛才的土路好走。
左邊是大片光禿禿的田地,路邊時不時能看到墳堆。遠處隱約能看見村落。右邊就是鐵路。
向小強一邊騎,一隻手掏出夜光懷錶來看,已經快五點了。
現在是十二月,天仍是很黑,好像比剛跳傘的時候還黑,黑得透不過氣來。東方連一點要亮的意思也沒有。也許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
突然,一陣“咯咯”慘笑從田地的墳堆後面傳來,夜空中穿得很遠,很糝人。
所有人都驚得汗毛一炸,捏住車閘,雙腿立在地上,吃驚地望著前面。
左邊田地裡有個黑影,一動一動的,好像很矮,蹣跚著往公路上爬來,伴隨著“呱噠、呱噠”的聲音,一下一下,很緩慢,好像木屐踩在路面上一樣。
鑑於周圍頗有幾座墳,有幾個人已經把大肚匣子拿在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