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這種時候,有張老爺在旁邊,張輝依然沒法平靜,整個上香的過程還是比較倉促,不像張老爺那麼慢條斯理。
“跟我來吧。”張老爺瞥了張輝一眼,就揹著手往外走去。
看了一眼在場的眾人,張輝知道今日一別,從今以後就是天涯了,一時之間竟然已經溼潤了眼眶,他微微的嘟囔道:“母親、三妹、四弟。”
“好孩子,去吧。”張夫人比張輝矮,不過她還是撫摸著張輝的頭,就好像小時候那樣。她的眼神很和煦,面容帶著笑,就好像春日的風一樣,給張輝帶來絲絲涼爽。
沉吟一下,張輝就跟在張老爺的身後走了出去。
天邊,下著細雨,雨不大,溼不了身,但張輝的心早已經涼了半截,這是怕的。耳邊,戰馬在嘶鳴,那馬蹄聲一起一浮,把周遭的全部聲音都排斥走了。
“父親。”張輝又叫了一句。
張老爺聽到了他的話,卻一言不發的走到了大堂中一根柱子旁邊,這是整個大堂的立柱,整個大堂大部分的力量都壓在這跟柱子上。
張老爺氣沉丹田,雙腿站開穩住下盤,開始蓄力,身上的青筋一下子暴起。
隨後,一聲爆喝,右手凝氣成爪,一下子朝著前面的柱子抓去,竟然一下子就抓了進去,整隻手掌都沒了進去。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到。如果一爪抓去,把柱子抓下來一塊,那算是個角色,算有些能耐,張輝目前就是這樣的能力,這種能力不能說是不高,畢竟要好幾年的練家子才有這種實力,但絕對算不上什麼高手。
張老爺這一抓,是直接沒進去,不是抓下一塊木材。前者可比後者難多了,這直直的抓進去,靠的可是指尖的爆發力,抓下一塊木材那靠的是指頭的力量和腕力,兩者一比就知道高低。
就這一手,張輝就明白以前小看了父親,想來也是,能闖下這偌大家業的人,手底下沒有一些真章還真說不過去。
這還沒有完,那張老爺又是一聲爆喝,右手用力往外一扯,一把長槍竟然被張老爺扯了出來。
長槍是直直的從柱子拉出來的,就好像柱子被人開膛破肚了一般。往柱子的“傷”處看去,可以看到那“傷口”還是十分溼重,不像老木材那般枯乾。這樣看來,那長槍應該是以前在柱子上打個洞,弄進去的。
這一手,也是徹底的讓張輝認識到了他父親的厲害。
“父親,你這是?”張輝很快就從驚訝中回過神。
“敵軍以來,現在已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橫豎都難逃一死了。既然如此,何須做女兒姿態,應該要拿出男子氣魄,慷慨赴黃泉。”張老爺正色道。
其實也是沒辦法,他張老爺畢竟是這張家的老大。
葉將軍想吞下張家的財錢,以桑國的軍紀的嚴厲,只有殺人滅口一條路,屠城是在所難免的,張家肯定是重點照顧的物件,如果他張老爺不死,想來那葉將軍也不會安心。
被張老爺這麼一說,張輝心中有了鬆動,又想起那大堂後的張家人,一時之間竟然有了慚愧之情。
張輝剛想說話,張老爺就又接著說道:“我兒,我知道你聰明,但是你那都是小聰明,用小聰明活在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
說到這裡,張老爺聲音漸漸變得深沉,他舔了一下嘴唇繼續講到:“你是男子漢,張家的男子漢,該聰明的時候要聰明,該慷慨就義的時候就要慷慨就義。有時候事情關乎的不僅僅是能不能活,還有關乎人的精氣神。”
頓了一下,張老爺嘆到:“兒,你可以卑微如塵土,但不能扭曲似蛆蟲。”
張老爺說完,張輝心中的愧疚越來越重。他堅定了自己抬起頭,直面張老爺要說些什麼。
可是他眼前一黑,就軟軟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