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倚著窗臺,看向走廊裡側的牆壁。牆壁另一側,溫特斯和中年男人看不到的地方,鋼堡最有權力和財富的人們正在推杯換盞、語笑喧譁。
“所以。”中年男人看向溫特斯:“白鷹請來這些人是要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貿易禁令、盡數熄滅的鋼堡鍛爐、即將舉行的行會選舉……紛繁複雜的資訊在溫特斯腦海中匯總,他沒費什麼力氣就得出結論:“拉票。”
“狗屁。”中年男人不屑一顧:“是賄選!”
溫特斯默不作聲。
“看吧!這就是聯省人和維內塔人腐蝕我們的方式!”中年男人憤世嫉俗地評價:“你們的帕拉圖正在被腐蝕,而我們的蒙塔已經被腐蝕很多年了。聯省和維內塔的觸鬚就像這樣伸過來,在群山之下的每一處陰影蔓延滋長。他們為蒙塔的控制權互相撕扯,但誰也不在乎蒙塔人的生死。自由的共和國永遠聯合?呵,僭主和奴隸也配談自由與聯合嗎?”
中年男人一仰脖,又喝光了杯子裡的烈酒,酒瓶內的液體眼看也只剩下一小半。
蒙塔共和國和瓦恩共和國從成立之日起就被納入——好聽點說叫“監督”,誠實點說叫“管制”之下。而被撕裂成兩半的帕拉圖不出意料的話,也將迎來相似的命運,再也無法作為獨立自主的政治實體存在於聯盟。
溫特斯估計對方是把自己當成帕拉圖軍人,所以生出一些同情,才會有這樣一番交談。
溫特斯端著酒杯,不動聲色地大膽詢問道:“那麼請問,長官,蒙塔陸軍的前輩們又是什麼態度?”
中年男人瞬間警覺起來,眼中的醉意消失不見,目光又重新凝聚成針一樣的實體:“什麼態度?”
“關於戰爭的態度。”溫特斯也不遮掩,直白地問:“如果聯省要求,你們是否會選邊站?是否會宣戰甚至是出兵?”
“怎麼,你害怕了?”中年男人微笑著問。
“是的。”溫特斯坦然回答:“第三共和國單獨對上諸王堡偽政府,或許還有一戰之力。但是如果被諸王堡、聯省和蒙塔三面圍攻,則失敗只是時間問題。就算蒙塔共和國不直接出兵,只在邊境部署一個軍團作為牽制,第三共和國也無法承受。所以我希望獲知蒙塔軍隊決策者的態度。”
“知道又如何?”中年男人抿著烈酒,漫不經心地問:“提前投降?”
溫特斯沉思片刻:“我也不知道能如何,終歸是走一步、看一步。”
中年男人略顯意外地看了溫特斯一眼,咂嘴感嘆:“我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要是有人問我同樣的問題,我一定漲紅著臉賭咒發誓‘寧死不降’。你沒胡說大話,這點很好。赴死是很難的,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勇士還是懦夫。”
溫特斯沒有接受讚許,所以沒有動作。
“小子,聽好,沒有一個蒙塔人想與帕拉圖人兵戎相見。我們已經流了太多血,不像再被埋葬遠離故土的地方。但是有些時候……”中年男人望著窗外,借用溫特斯的話:“我們也會‘身不由己’。你明白了嗎?”
溫特斯點頭:“明白了。”
“你明白個屁!”中年男人打了一下溫特斯的腦門,意興闌珊地揮手趕人:“滾吧,去和大廳的諸位先生碰杯吧。乞求他們多賣你們一些軍械,好讓你們帕拉圖人流更多的血。”
溫特斯拿過酒瓶,給中年男人倒了半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點:“可我在裡面確實誰也不認識,長官,還是在這更輕鬆。”
中年男人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瓶,把杯中最後的烈酒一飲而盡,滿不在乎地拿窗簾擦了擦手:“來吧,我帶你去見一見鋼堡光鮮外衣包裹下的腐肉。”
說罷,他放下酒杯,走向宴會大廳。
溫特斯怔了一下,快步跟上。
……
與此同時,在北城區另一棟宅邸。
帝國安全委員會的密探、萊西兄弟商行的黑臉男人正在向另一個戴著鐵面具的男人彙報。
黑臉男人畢恭畢敬地站在桌前,不敢有一絲懈怠。
戴著鐵面具的男人聲音有些發悶,問:“達·格拉納希?”
“是。”黑臉男人重重點頭:“我拿到了登記簿,確認是這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