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是刻薄惡毒的同時還可以這樣優雅從容,連笑容都是這樣精緻美麗,讓人沉醉不已。
戴西玖連死都沒有想到,在汝城日夜相處溫柔至極的人,居然是暗殿尊首,埃爾維斯家族暗地裡,最嗜血冷毒的一把槍。
被這柄槍口盯上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不幸的是戴西玖就是這些通常之一。
黑暗裡傳出的聲音簡潔明瞭,帶著誒爾維斯家族傳統特有的冷血無情:“什麼都不必說了,跪著,反省吧。”
戴西玖瞬息仰頭:“可我母親有什麼錯?”
黑暗裡毫無答音。
傅止淡而無色的眸在戴西玖身上落了落,隨之起身,朝葉修聞微微頷首,轉而走遠,輪椅推動的聲音緩緩響起。
場內所有人均深深欠身,禮送家主,戴西玖手握成拳,終究緩緩低頭。
腳步聲響起,什麼東西落在肩背,眼角餘光看到的是酒紅披風的一角,再抬頭,看到的,是在她身前,單膝蹲下的葉修聞,側臉被光映襯出萬分姣好的弧線,濃密的眼睫投下一彎皎皎倩影,手指靈動幫她系過披肩領結,語氣居然有幾分嘆息溫柔:“玖玖,還不明白嗎?你的無用,就是你母親最大的過錯。”
這萬分熟悉的語氣,即便加了一件披風,深冬冷夜,只讓戴西玖覺得通體頓寒,她近乎執拗的抬眼看向他,企圖在他的面容中找到半分過往痕跡:“為什麼救我?”
葉修聞的目光始終落在領結上,繫好之後萬分滿意,微微一笑:“不是你以為的原因。”
他靠近她的側臉,鼻息輕輕刷過她的耳廓,語聲極輕如情話低語:“一切都是假的,忘了吧,戴西玖。”
這樣極致溫柔動聽的聲音居然能夠說出如此極致殘忍的話。
戴西玖靜凝了片刻,眼中終於凝出薄薄一層水光,嘴角有些乾澀,試圖扯出幾分笑意,卻突然臉色發白按住胸口猛然咳嗽起來,眸間閃過幾分痛色,長睫輕閉,身形猝然脫力,往後一仰。
槍傷未愈,又這樣幾經波折,暈倒也在情理之中。
葉修聞毫無遲疑單手扶過戴西玖後背,下一瞬,眸光微暗,這暗中又浮起一層薄薄笑意,另一隻手已經猝然舉起,橫截握過戴西玖捏著刀片的掌心手腕,戴西玖瞬息掀開眼睫,翻身一壓,膝蓋順勢跪過葉修聞扶在她後背的那隻手,用盡全力將葉修聞壓倒在地,手肘狠狠苊在他頸間,神情惡絕:“葉修聞,不是隻有你會裝腔作勢,也不是隻有你會翻臉無情。”
幾乎瞬息之間,旁側黑衣人湧上來,整齊劃一拔槍出硝,齊齊對準戴西玖。
葉修聞此刻完全躺倒在地,居然毫無反抗之意,眸間笑意輕染,越過戴西玖身後,看向一干人等,語聲滿是慵懶閒情:“我死了,你們誰都有可能接任尊首,站在這裡斷送前程做什麼?”
戴西玖未有想到的是,語聲方落,身側剛剛拼死護主的一干人等遲疑片刻居然紛紛褪盡。
葉修聞這才緩掀眼睫望向她,頸間被扼,呼吸尤帶幾分費力,下顎輕抬間,弧度冷硬,即便面色有些蒼白,仍然如畫筆勾勒一派絕美驚心動魄:“戴西玖,你看清楚了,這就是埃爾維斯。”
“沒有感情可言,沒有義氣可說,只有權勢與能力。”
“要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保護你需要保護的人,只能擁有比那些傷害你的人,更鐵血的手腕,更冷毒的心腸,更高的地位,才有資格來滿足你的保護欲,實現你的同情心。”
戴西玖抵在他頸間的手更加用力幾分,突然嗤笑出聲:“你的意思,我不過是你走向所謂更高的地位,所必須的手段之一嗎?”
葉修聞低低一笑:“玖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心慈手軟例行詢問的時候就說出來,是我開的槍,也許,我今天根本不會敢站在這裡胸有成竹與你抗衡。”
說到這裡,他偏頭咳了咳,語聲有些輕弱,神情不見絲毫狼狽,笑意間幾見叵測妖冶:“你母親如果死了,是死在你對一個欺騙玩弄你感情的男人的不忍心裡,與別人沒有半分關係……”
“別說了!”戴西玖厲聲打斷,神情幾見恍惚,只此一瞬失神,葉修聞一直扼住她持刀片的手瞬間鬆開,巧力敲過戴西玖手肘麻穴,看不清如何動作,再回過神來,葉修聞已經半跪在她身後,精緻非常的手指扼過她的脖頸,是類似擁抱無盡曖昧的姿勢,鼻息間全然是他的氣息,語聲滑下來,如細釀百年的紅酒溫淳優雅,卻讓戴西玖止不住全身冷寒:“恨我,就想辦法殺了我,想救你母親,就要無所不用其極。”
這句話落,頸間的手腕即刻鬆開,身後響起腳步聲,緊接著卻是接連而起的磅礴槍聲。
黛西玖瞬息回頭,瞳孔放大極致,變成一片恍然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