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她並沒有赴靈山之邀,故而當那悚人聽聞的慘事發生,旖景也不過就是與姐妹們討論了幾句,為當年並不怎麼親密熟悉的董音嘆息幾聲,並沒有上心,更不曾懷疑是甄茉深藏禍心,有誰能想到,一個閨閣女子,竟然有如斯狠毒的心腸!
當年,董大人回京,不過多久,就入了中書省任三品參議。
當時,長姐與三皇子親事已定,在府內待嫁,長兄的親事也提上了議程,依據祖母今日的態度,想來是在董音與甄茉兩人間猶豫。
偏偏就在那時,董音赴了甄茉之邀,卻在霞浦苑出了意外。
大長公主聞訊,也是惋惜不已,旖景記得當年與董音十分要好的長姐也痛哭了幾場,甄茉還特意上門勸慰過長姐,自責不已,說怎麼也沒想到會出那樣的意外……
如今想來,長兄雖欣賞甄茉之才華、性情,當時卻未必對她就心懷愛慕,如果祖母有意董音,長兄應當也不會反對,如果不是董音出了意外,甄茉與長兄的姻緣未必就沒有周折。
思緒忽然紛雜,讓旖景疑慮重重,卻為了不讓旁人察覺,只得摁捺。
一行人說說笑笑,往鏡池行去。
今日的生辰宴,設在了鏡池邊上的芳儀堂,故而貴婦貴女們,這時大多都在池邊水榭、亭閣、花蔭裡閒話。
遠遠地,旖景就瞧見一處紅亭,圍坐著十餘名貴女,依稀認得其中有江月、黃氏五娘、六娘,還有鎮國公府的謝氏姐妹。
“阿音,那亭子裡有我外祖家的幾位表姐,莫如我引薦你們認識。”旖景笑道。
董音當然承情,連聲稱謝。
四人便往亭子行去,當漸近之時,才感覺到裡頭氣氛有些微妙。
忽見謝三娘從美人靠上站了起來,因是背對,不見她的神情,不過聽她語帶哽咽:“你們休得胡說,我並沒有……”
“我們胡說?真是好笑。”一個少女搖著紈扇,眼角斜飛,旖景認得她,是相府的金氏六娘:“我們可都親耳聽聞,謝三娘你與楚王世子定了親,這才真心實意地與你道賀……否則你一個庶女,若非是將來的世子妃,又怎麼有資格與我們坐在一處呢?”說完,又笑著加了一句:“想不到你還不知好歹,反而誣衊我們胡說。”
謝三娘頓時雙目泛紅,她雖說早知外頭謠言四起,卻不防被人當面提出,又驚又怒,便口不擇言:“誰與那短命鬼定了親……”
旖景銀牙一咬,目光忽然凌厲,恨不得將謝三孃的背上穿出兩個洞來,緊緊捏著手裡的扇柄,方才忍住,卻有人忍不住。
六娘大步上前,冷冷一喝:“住口!”
謝三娘一驚,轉身看著滿面肅然的六娘,想了半天,才記得是衛國公府的小娘子。
那謝四娘本來還坐壁上觀,巴不得那謠言越傳越廣,這時見庶姐受斥,面上也有些暗惱,雖說她與庶姐談不上親密,甚至還有些芥蒂,可同為鎮國公府的女兒,庶姐受斥,也是掃了她的顏面。
於是冷冷地看了六娘一眼:“蘇六娘,我們可是貴府的客人,你這樣可是失禮於人。”
六娘挑了挑眉:“我聽聞有人竟然敢詛咒皇室宗親,方才出言喝止,怎算失禮?”
謝三娘更是心急:“我不是存心詛咒,實在是世子他……我與他並無干係,不過是他自作多情,四處散佈流言,引得旁人誤會,毀我閨譽,方才……”
“你有證據?”六娘滿面冰霜,恨恨地盯著謝三娘。
“若不是世子之故,這流言蜚語又從何而來?”為了不青春守寡,謝三娘也是豁出去了,一定要為自己正名。
“笑話,沙汀客高風亮節,連聖上都贊他一句才德兼備,又豈會行此荒謬之事。”六娘緊盯著謝三娘,她今日在遠瑛堂時,就忍得艱難,這時自然一吐而快:“爾才疏學淺,眼光短淺,哪裡值得沙汀客動情。”
這話一出,一眾貴女都笑了出聲,黃江月掃了一眼謝氏姐妹,起身迎向旖景:“阿景,可算盼得你過來了,快別理這些有的沒的,過來與我們坐。”
旖景還沒有表態呢,不想謝四娘就衝她發難:“阿景,六娘如此待客,你這個當姐姐的難道不給我們一個說法?還是衛國公府仗著是皇親國戚,就不將我們鎮國公府看在眼裡?”
謝四娘原本對虞洲有些少女情懷,再兼小謝氏從前也有這層意思,她本心懷期待,無奈母親卻告訴她,鎮國將軍不會允許這門婚事,讓她死了心,原因就是,面前這個蘇氏五娘。故而她見旖景不作理會,方才存心刁難,當然,也有把這事兒鬧得眾人皆知的算計。
黃江月一見謝四娘竟然衝旖景發難,小臉一沉,就要為閨中知己打抱不平,卻被旖景拉了一把,只聽她說:“謝四姐姐莫惱,六妹妹她年齡小,又是個直性子,最是不喜背後議論是非,這才當面直言,卻沒有想到這些話會讓謝三姐姐難堪。”
這話一出,謝三娘更是面紅耳赤。
大家閨秀,最忌諱的就是在背後議人事非,觸犯的是女德禮教,倒是像六娘這樣直言快語,反而只不過略顯魯莽,算不得違禮違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