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四娘見旖景不服軟,反而出言相譏,頓時怒火中燒:“你這話,反而是在指責我鎮國公府的女兒無德?”
卻聽一聲嗤笑:“謝四好威風,動不動就把家裡爵位掛在嘴上,打量著這亭子裡還有誰不知道你出自鎮國公府不成?”
說話的女子,身著朱紗金鳳錦衣,個子高挑,鳳目桃腮,兩道頗為濃密的烏眉,張揚入鬢,這時正一臉的譏誚,斜睨著謝氏姐妹。
謝四孃的氣勢頓時一消,威名遠揚的康王之女平樂郡主,她可是得罪不起的。
旖景莞爾一笑:“謝四姐姐,剛才我們可是親耳所聞,謝三姐姐詛咒世子在先,誹謗世子在後,六妹妹她方才阻止了謝三姐姐,雖說話直了些,用意卻是好的,想來姐姐為鎮國公府千金,必是知道這對宗親不敬可是大罪。”
謝四孃的臉色更加蒼白。
旖景又道:“不過謝三姐姐有句話卻說得對,她並沒有與楚王世子定親。”
謝三娘在一旁已經就要落淚了,聽了這話,一雙淚眼驚異地看向旖景,不明白她究竟是什麼用意,謝四娘卻急了,心道姑母與母親一再叮囑,要將這謠言四散開來,眾口一辭之下,才好讓庶姐不得不接受這門親事,於是連忙冷笑道:“阿景你不過一個外人,又怎麼知道楚王府與我鎮國公府的家事。”
“哦?”旖景一搖團扇:“如此說來,貴府三娘果真與楚王世子定了親?”
謝四娘一怔,頓時大為懊惱,這門親事眼下八字還沒一撇,她哪裡敢當場承認,再說若是信口開河,三娘豈不是回過味來,知道這謠言的來處?
旖景卻並不等她回答:“這就奇怪了,早先老王妃當著祖母的面兒,還想著給謝三姐姐做媒呢,若是三姐姐與楚王世子果真定了親,老王妃又怎麼會……”
也不將話說完,只看著謝四娘笑。
一眾貴女甚是驚奇,剛才說謝三娘不知好歹的金六娘忍不住問道:“當真?這麼說來那些話果然是空穴來風?老王妃又是想給誰做媒?”
謝氏姐妹大急,還好旖景也不會牽連進自家長兄,連忙說道:“老王妃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罷了,她老人家真心喜歡三孃的性情,一直讚不絕口,許是因為如此,才教人誤會罷了。”
平樂郡主卻說:“謝四,你倒是說說,謝三究竟有沒有與虞渢定親?”
少女們一時目光炯炯,俱都看向謝四娘。
謝四娘只恨不得尋條地縫遁走,只得分辨道:“這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我一個閨閣女兒哪裡知道。”
平樂郡主大笑:“我就說嘛,虞渢那小子才高八斗,風度翩翩,雖說身子弱些,卻還不至於娶個無才無貌又是庶女的世子妃,這謠言也不知如何而來,倒教人誤會了他是自作多情。”說完不無諷刺地看了謝三娘一眼:“誰在自作多情還說不準呢,楚王世子妃可不是誰都能奢望的。”
旖景也不再理會謝氏姐妹,笑著說道:“已近午正,宴廳必是準備得差不多了,諸位娘子不如去芳儀堂。”
謝三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徹底淪為了笑柄,雖說如此一來,那些謠言或可消散,但於她的名聲卻並無好處,又是焦急又是懊惱,一路上暗自抹淚,自然又招到了不少鄙視的目光。
果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在大長公主生辰宴上,作出這般淌眼抹淚的沮喪模樣,委實荒謬,鎮國府也不知怎麼想的,讓一個庶女來丟人現眼。
唯有甄茉悄悄打趣六娘:“你這丫頭,往日少言寡語的,今兒個倒是厲害,不過當面說那謝三娘才疏學淺,眼光短淺,也太魯莽了些,要說謝三娘也有可憐之處,她一個庶女,又兼著那些流言蜚語,也難怪焦急。”
旖景心中冷笑,卻不答腔。
六娘卻不以為意:“清者自清,若她不甘閨譽所損,大可據實明言,倒還讓人佩服,何必中傷無辜之人,她雖可憐,難道沙汀客就不是受害者?”
甄茉一怔,不由莞爾:“六娘倒是有些俠士風骨,不愧是將門之後,不過,你怎麼一口一個沙汀客,楚王世子不是該你一聲表哥嗎?”
六娘眼波一橫:“表哥不知凡多,沙汀客卻唯有一人。”
這下連旖景都笑了起來,挽了六孃的手臂,卻對一旁滿頭霧水甚是好奇的董音解釋:“六妹妹最是欽佩沙汀客的才華,今日見有人詛咒誣衊他,方才忍不住仗義直言。”
六娘想到今天旖景在一旁的鼎力支援,三兩句就為沙汀客正了名,讓謝氏姐妹啞口無語,竟然破天荒地衝旖景一笑:“五姐姐也是我欽佩之人,與沙汀客不分伯仲。”
倒說得旖景一怔,隨即喜上心頭,肅顏一福:“能得六妹妹‘欽佩’兩字,委實不易。”
逗得董音也是抿唇莞爾,只覺得衛國公府這兩姐妹實在有趣,心裡的親密感又增進了不少,不知不覺竟也挽了旖景的手臂,三人同行,看上去十分合諧。
卻沒人留意,稍稍落後的甄茉笑顏一僵,陰晦的目光就停留在董音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