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消愁愁更愁,王爺是糊塗了!”隨著她的聲音落下,閔旻揚起手中的酒潑到了他的臉上。
冰涼的水珠掛了滿臉,魏文琰卻絲毫不為所動。雲起顯然被嚇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著,急急忙忙地掏出一塊帕子。
魏文琰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雲起拿著帕子的手頓時僵住。
魏文琰靜默地抹掉臉上冰涼的東西,長睫輕顫,掛著的水滴子滴落。順著幽深的眼底滑到了冷峻的下頜,在臉上勾出一道長痕。
這樣好似淚痕的一般掛在他冰封的臉上顯得格格不入,閔旻不可否認她的心輕快地顫動著。
魏文琰連一句責怪都吝惜給她,不動如山地坐著。起初他只是輕慢地品酌,現下索性不管不顧地放肆豪飲。
自顧自地斟滿酒杯,又一股腦地倒入喉裡,任由辛辣苦澀的液體燒灼著喉間。可這一切遠遠比不上心口那股灼燒的疼,那有一股常年不息的火焰,日夜不停地燃燒著。
酗酒一詞雲起從未想過會在魏文琰的身上出現,他總是心如止水的。自從王妃死後,一切便都變了。
冷靜如斯的穆親王開始變得暴戾無常,白日遊山玩水平靜淡然,到了夜裡就是無休止的酗酒,徹夜不眠。
雲起只好說道:“閔姑娘,夜已深了,請您早些歇下吧!明日還要趕路。”
即便是一杯冷酒也潑不醒他,閔旻自知只是無足輕重的外人,卻還是遲疑了片刻。雲起解釋道:“姑娘請寬心,王爺這自有屬下。”
閔旻這才起身走回屋裡,在樓上望下去,他的身影依舊是最為出眾奪目的,卻總是帶著凌厲的疏離和冷漠,她嘆了口氣鑽回了屋裡。
夜已深,堂裡也只剩下他們二人,和打著盹的店小二。昏黃的燭火搖曳舞動著,晃過那張落寞的臉。
雲起看得分明,魏文琰雙頰掛著兩行清晰的淚痕,他哭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魏文琰的心傷若是連雲起都不懂得誰人能懂呢?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雲起索性也陪著魏文琰一起墮落。閔旻到底說得不錯,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喝得越多便越清醒,腦海裡那抹強勢的身影便越清晰可見。不可否認的是,雲起心中亦有掛念之人。只是那人隨著王妃的消逝,也一道四處遠遊去了。
思召,你若是累了,便回來吧!
這是雲起醉過去的最後一個想法,清晰可聞地敲擊著他木鈍的心。
魏文琰畫地為牢把自己困在其中,又怎麼會知道雲起心底的這個執念呢!在他看來這只是雲起平常陪伴他,寬慰他的方式罷了。
飛蛾尋著這盞昏黃的燭火撲來,奮不顧身的下場就是化為灰燼。到底是他親自燒起了火堆,才會引得慕語飛撲而至。
魏文琰每想一次心中就愧疚難捱一分,他固執地以為是他帶來的災禍。若是當初他不那麼自私,就放她走,哪怕是在獨孤劍莊裡圈一輩子,至少她能平安無虞。
直到他的眼睛乾澀無比,又湧出了更多冰涼的液體,魏文琰才移開了眼不去看那冒出青煙的燭火。
這魏國的風光他都看了個遍,每一座城都與眾不同,卻又千篇一律。到了夜裡時候都是一樣,陷在無止境的黑暗裡。
魏文琰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輕微的下樓梯聲便將他喚了過來。宿醉的緣故他費了好一番力才睜開了眼,清晨的小店空蕩蕩的。
就在這時,他遠遠地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鑽入了馬車內,就在她上去的時候,露出了小半邊的輪廓。
魏文琰想他或許是瘋了,只恍然一瞥,他怎麼會以為那人是慕語。即便他自我否定著,他的腳步卻不受控制地跑了出去。
他剛踏出門外那輛車馬便已揚塵而去,留下了狂舞的塵灰。
雲起跟上來之時魏文琰便頹然地蹲下了身,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如今魏文琰便是做什麼來雲起都不會感到奇怪,可是他突然啟唇道:“我好像看到她了。”
聲音低啞無力地飄蕩著,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卻讓雲起頗為吃驚。王爺便是再放不下,到底沒有說過這些個妄語,如今這是怎麼了?雲起擔憂無比地看著落寞的人,卻也不敢問。
魏文琰起身望著空無一人的遠方勾起嘴角笑道:“她走了這麼久,連夢裡都不肯來,那又怎麼會是她呢!我到底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