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微微靠前,
左手託舉著下顎,
注視著前方。
邊上的公孫寁緩緩地抽出自己的佩刀,身為李豹的外孫公孫志的兒子,有一把符合自己身量的佩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他現在激動,倒不是因為鄭伯爺這兒的意氣風發,而是因為他老子,此時還在楚人城頭上呢。
同理,
阿力,
也在城頭上。
別人可以捨得,
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
鄭伯爺捨不得任何一個魔王。
這一世,只有他們,才是自己的家人,這種家人關係,比血脈相連還要深厚得多。
阿銘在此時開口道:“主上,屬下是真沒想到,阿程會派人傳達訊息讓您先走。”
鄭伯爺笑了笑,
道:
“他在激我。”
………
“我不是在激主上,身為一名前線主持局面的大將,理所應當給予後方的大帥以最實際和最穩妥的建議。
至於是否遵從,如何抉擇,那是主上的事。”
“但阿力可是在城牆上,公孫志和宮望也都在城頭上。”
“阿力是我麾下虎將的地位,至於公孫志和宮望,他們如果戰死,主上率軍後撤再收拾時,可以將他們倆的殘部完全吸納入己身。
這筆帳,你應該會算,真不虧。”
“但主上不會這般選擇的,你,也知道主上不會這般選擇。”瞎子說道。
梁程不置可否,但這種態度,顯然也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瞎子伸手指了指後頭,道:“主上的帥輦已經在前移了,這是,要正面將楚軍剛回去了。”
梁程點點頭,道:“那就,剛回去。”
“有勝算麼?”瞎子又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我是問,勝算幾何?”
“這會兒,再推演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了,無非就是零和一的關係。”
瞎子終於剝開了橘子,
道:
“原想著大橘已定;
誰成想,又變成這般光景,我是不喜歡刀尖上跳舞的,凡事謀定而後動才是我熱衷的風格。”
“但事實如何能盡如人意?”梁程將自己的刀抽出,繼續道:“這個世界,其實挺精彩的,就比如今天,那位楚人的柱國,確實給了我很多驚喜。”
“是你玩兒脫了。”
“是,但無所謂,這世上,本就沒有真正的常勝將軍,也沒有完全意義上的算無遺策,就是那靖南王,不也是得自滅滿門同時髮妻亡故麼?
他就是贏得了戰場,卻也是輸了自己的人生。
也正因為這樣,這個世界,才精彩啊,否則照你說的那般,種種田,再平推平推,將人生和咱們這輩子,變成了染格子的遊戲,那得多無趣。”
“但這不是遊戲,不是你投個幣,還有續命或者重新再來的機會。”瞎子提醒道,“你可知這些家底,我們攢了多久?”
“瞎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