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蹙了蹙眉,下意識覺得這話有些耳熟,但也沒多想,回到:“嗯。”
“不聊了,我要睡了。你那枚鸞佩叫【知意】,在越沐舟手上拿了許多年,這佩子有個好處,即以往傳過的音訊都保留在其中,主人更換才消去。你那裡雖然見不到了,我這裡卻留有,想來越沐舟也不介意,且發你一封吧。”
裴液正微怔,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一篇長長的字跡已傳了過來,現在了他的心頁之上。
同時左上角的那隻青鳥斂翅黯淡,像是魂靈離去了。
裴液投目看去,定定怔住了。
女子的字跡:
“早聞前輩奇名,今幸從應道首處得此佩,冒昧寄意,尚請寬諒。
前輩十八年去國,神京大半如舊,只故人如絮飄散,許相歿於刑獄,商軍蟄在禁中,朝堂諸公,散落寥寥,江湖俠義,消沒南北,概是明月人去樓空之後,心骨殞沒折亡之故。
今五姓重臨三殿,清白人家,皆成奴僕,燕軍控厄北疆,荒族訊息,一概隔膜,仙人臺琢磨江湖,也已漸漸偏離大統,自成一系了。
當年乳女年歲漸長,遍索舊事,迷霧障目,屢屢隱見前輩芳名,遙想十八年前銜領鶴一,劍冷神京,親信於皇后,佩劍於紫宸,正光明華彩之年月也。
如今天南海北,俠跡渺渺,明月宮老梅仍在,而不知前輩竟往何處。
何意明月之後,掛印而去?神目之中,應多見種種幽秘,有問於此,希冀一答。
神京【】敬筆”
然後是一段回信。
與案卷上一樣的筆跡,在離開奉懷以前,裴液從未見過。
“原來已十八年了麼。
我不是離開神京,而是離開所有人。
天地間沒有那樣的美夢,惡虎能夠幸福安然地生活在人群之中。
這些事情我已和應宿羽說過了,也不欲再談。明月之刺是我辦的最後一件案子,神京辦不成,卸任後我將它辦了。
那刺者叫賀烏劍,藏在那所謂秘境之後,若要覓得,需從涇河末尾一路尋去,細處難以指認。其人留有一血脈,若還活著,可捉了以‘求血卜’覓路。
我習慣寫了些留痕的文字,交付於你,足以隱見其後之勾連,但那時魏後已死,我已無心再投身神京詭譎。
仙權入世,凡俗總為芻狗,此我所以往也。”
至此而終。
……是的,案子斷裂的關鍵點就在於,那位刺者消失無影了。
二十三年前的痕跡早已不見,沒有蛛絲馬跡留給裴液去追覓,他乍現又乍逝,所以這案子顯得無處下手,他只能先在宮中逛逛,看看能不能碰上些似是而非的線索,或者等待幻樓那邊有什麼突破。
裴液再往下看去,所謂“留痕文字”的開頭是:
“涇水之尾,不知何處之山,覓溪而行,終得一水潭,下潛二里有餘。”
……
……
涇水之尾,不知何處之山。
一處深幽溶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