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幾個禮部的大臣低聲道:“勞民傷財啊,這一艘艘的艦船,俱是民脂民膏,觀之令人生寒。”
“是啊,真教人如芒在背,這無數百姓的脂膏,變成了一人一家的功績……”
解縉回頭瞪了他們一眼。
這兩個官員連忙噤聲。
解縉這才溫和地道:“要慎言,也要有大臣之體。”
“是,解公,下官知錯了。”
解縉便沒有再說什麼,見旗艦上,有人簇擁著一人下船,便迎上去,與之見禮。
鄭和消瘦了許多,一臉的疲憊,此時他雖穿戴一新,可再新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他都顯得落魄。
舔了舔腥鹹嘴唇,鄭和在解縉行禮之後回禮,而後與解縉寒暄。
次日,鄭和奉旨入京。
在宮廷,朱棣和鄭和談了一夜。
這一夜,燈火冉冉,鄭和說到海中的危險,各國的風土人情,航海的技巧,隨行的軍民發生的趣事,以及艦船的損失,還有從天下各處蒐羅來的寶貨。
“陛下,鄧公公此番西行,卻不知如何。”鄭和感慨地道:“即便是奴婢,也欽佩他的勇氣,人在海外的時候,度日如年,每一個人都巴不得……哪怕早一個時辰回航,這鄧健卻依舊固執起航楊帆,即便不葬身汪洋大海,這其中的艱辛和苦痛,卻也非人所想象。”
朱棣也不禁嘆息道:“是啊,張安世那個小子……可把人坑苦了。若是鄧健將來回不了航,朕要給他立祠。”
鄭和點頭道:“還有一事,就是臣這邊,帶回來了大量的寶貨……還需清點。”
朱棣想了想道:“這就不勞你了,你回程辛苦,教文淵閣,讓他們與禮部和戶部……售賣這些寶貨吧。”
鄭和道:“是。”
這些寶貨,大多都是西洋的香料,還有象牙,以及其他的特產。
宮中也不可能全部收藏起來,留著也沒用,只能進行處理之後,換成金銀。
於是在第二天清早的時候,解縉等人剛剛入宮坐定。
便有旨意來,讓文淵閣拿出一個處理寶貨的章程。
解縉幾個不敢怠慢,先是檢視了寶船船隊的賬目。
而後,解縉便看向胡廣和楊榮道:“下西洋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得來的,不過是一些所謂的寶貨,我大明富有四海,怎會稀罕這西洋人的這些破銅爛鐵?只是……蚊子大小是一塊肉,能夠彌補一些國庫的不足,就彌補一些吧。依我看,讓戶部倉部主事劉文君來處理這些寶貨吧,他擅長經濟之道,這些許小事,足可以勝任。”
胡廣道:“解公拿主意便是。”
倒是楊榮皺眉道:“這麼多的寶貨,卻只讓戶部倉部的主事來處置,是不是……過於輕浮了一些?”
解縉露出了不悅之色,道:“朝廷又非是棲霞,錙銖必較,成日言利?難道還讓戶部的部堂和侍郎來處理這些事嗎?劉文君這個人,兩袖清風,為人正直,文章寫的也極好,乃是難得的幹吏,讓他來辦,朝野內外,也都放心。”
他說到了朝野內外,卻讓楊榮無話可說了。
其實楊榮很清楚,若是自己繼續爭執,對方可能就會扣一個大帽子來了。
像楊榮這樣的文淵閣大學士,還是很看重名聲的。
便只好默不作聲。
……
於是,一百多船的寶貨開始發賣。
另一邊,張安世也是磨刀霍霍。
此次,鄧健雖然沒有回來,可是棲霞組建的船隊,卻也帶回來了三十多船滿當當的寶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