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苡墨被強行拉到顧辭初旁邊,二人微笑頷首,算是互相認識了,老夫人瞧著他倆樂的眼睛都笑彎了,頭直點:“瞧瞧,多登對啊,這往後左手一個苡墨,右手一個湉湉,齊活,來年就能抱孫子嘍。”
方苡墨動了動嘴,不知從何解釋。
顧辭初盡量與她保持一些距離,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苡墨姑娘多多包涵——”
“娘子。”一直抱臂站在門口的風君皓實在忍不住了。
他行雲流水的走過來,一把攬過方苡墨的腰,什麼臉皮也顧不得了:“你讓為夫找的好辛苦。”
……
方苡墨好似看見一行烏鴉從她頭頂掠過。
老夫人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頓時捂著胸口:“哎喲不好,我又犯病了……”
翌日,顧辭初急著趕回金陵。
原因是實在不放心王湉湉,自然,這一路的兇險他並未像母親透露,故而,只稱京中事務繁忙,不能耽擱太久。
眾人依依不捨的送顧辭初到門外,誰料,見一輛華貴的軟轎停在門口。
這總不能是來接顧辭初的馬車吧?
簾子一掀,一襲鵝黃色的衣裙逶迤一地,小小的鵝蛋臉兒,斜飛入鬢的眉,小鹿似的眼睛,還有象徵著尊貴的正紅色唇脂。
顧辭初眸子一斂,當場行了大禮:“微臣參見陛下。”
顧辭初扶著年邁的母親伏在地上,鹹寧理所應當的坐在高堂上,她道:“聽聞老夫人病了?”
老夫人掙開兒子,將身子伏的更低一些,不卑不亢:“託陛下洪福,已無大礙。”
顧辭初又瞧一眼堂上的鹹寧,那樣無法無天的傲慢,這不是桐桐。
他的桐桐是會在刑場將白發蒼蒼的老漁翁扶起來的人。
“可不敢當。”鹹寧端起桌上的茶水,撫了撫:“病了,就少給兒子做媒。”
老夫人秀眉一蹙,偏頭,狐疑的瞧一眼顧辭初。
顧辭初抬睫,眼見著鹹寧喝了一口茶。
她的桐桐不愛飲茶,因為體質不好,喝了茶便睡不著,再者綠茶性涼,太醫院一直都建議紅茶。
心下越發疑惑,他道:“回陛下,家母一直甚是關心微臣的婚事,此次患病,一時心急。微臣誓死效忠陛下,絕不會因為婚事耽誤國事,陛下無需擔心。”
“一時心急?”鹹寧突然將茶放回桌上:“來人。”
左右兩側出現幾個婢子,端著一盆水,輕悄悄的放到鹹寧腳下,然後便開始解她的鞋襪。
一切準備就緒,鹹寧放鬆身子向後倚著,指揮:“那老夫人替朕洗洗腳,朕舒服了,就信你一時心急。”
老夫人猶豫了片刻,慢慢跪著走過去。
還能怎麼辦呢,這是她兒子的君,為了兒子的前程,當母親的什麼給不起。
突然有隻手拽住她蹣跚的身軀。
沉默許久的顧辭初低著半張臉,看不清神情,他率先上前,一把拍飛盆器。
哐啷啷——
水撒滿了鹹寧的群袂,她驚的身子軟了一下,又怕人瞧出來,卯足了勁兒站起來,指著顧辭初的鼻子:“大膽!顧辭初你竟敢——”
“陛下不覺得丟人嗎?”顧辭初不知什麼時候起身的,他狠狠擰著眉,聲若驚雷:
“陛下還為儲君時,先帝任命國學第一名士秦四忠為東宮太傅。”
“他教的仁、義、禮、智、信、忠、孝、悌、忍陛下沒有一個字能吃透,課業一塌糊塗。” “可終究,太傅讓你出師了!為何?”
“因為陛下純善。”
“而如今,陛下的樁樁件件、劣跡斑斑!闔宮上下,從臣子到奴才,誰不心生怨言?若是先帝在天有靈,豈能瞑目?這不是元疏桐,是潑婦,山野間目光短淺、心胸狹隘、卑劣不堪的潑婦!欲戴王冠,先承其重。這樣醜陋歹毒的女子,擔不起泱泱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