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告老師,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出來爬樹,老師知道了會罰你站牆角的!”小孩得意洋洋說。
江兆終於不耐煩地往下瞥了一眼,呵斥道:“閉嘴!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被老師逮到了,難道不會被罰站牆角?”
“你——”
小孩“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憋得面紅耳赤。
江兆懶得多說廢話,他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枝丫前,抓著樹枝坐了上去。
周圍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
他坐在樹枝上面晃動雙腿,又掰折了一枝在他面前一直晃動的小樹枝。
江兆莫名覺得很沒趣,他扔掉小樹枝,正準備爬下去時,忽然聽到那個小孩的聲音。
“能幫我拿一下飛盤嗎?”小孩說,“就在你的上面,寫著‘十七’的飛盤,那是我的。”
江兆往頭上看去,果然見到一個飛盤。
他三兩下就爬到飛盤旁邊,用手輕輕一拽,夾在樹枝間的飛盤就被他拿了下來。
“接著。”
江兆將飛盤直接拋給站在樹下的小孩,那小孩伸開雙臂跑著去接,不料卻被路上的石子絆住,摔了個四腳朝天。
他像是摔的狠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可不得了,門口的保安、值班的阿姨聞聲都沖了出來。
“哎呀!這孩子咋跑到外面去了?怎麼還哭了?摔倒哪兒了?”
“那樹上還有一個呢!”
……
這件事最終以兩人被罰站了一週的牆角結束。
那小孩的編號是十七,也就是後來的韓力。
江兆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那時候韓力就要被一戶好人家領養了,流程都走了一半,結果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那戶人家又拒絕收養韓力了。
韓力固執地認為一定是因為這次受罰,導致那家人對他産生了意見,認為他是個調皮不守規矩的壞孩子。
可能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吧,但韓力這樣認為了還不算,他覺得罪魁禍首就是江兆。
盡管他那天晚上非常迫切地想要拿回自己的飛盤,但如果江兆沒有在樹上,那他只會看一眼就回去了,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也不會因為發出大動靜惹來老師了。
從那以後,韓力便愈發討厭江兆。
江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幫韓力拿了飛盤,對方還如此怨憎他,不過他也不想在意韓力的態度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爬了那棵樹的緣故,時隔多日,姥姥又來福利院看望他了。
不止那一日,一連半個多月,姥姥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看望他。
這種待遇是江兆從來都沒體驗過的,阿姨說他的姥姥身體似乎好了不少,過不了多久就能接他回家了。
江兆正在畫畫,聞言手中的畫筆一頓。
他沒有回答阿姨,白色的畫紙上卻出現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人,彩色的線條雜糅在一起,仔細看才能分辨出那竟是跳舞的花花草草。
不遠處,一位傴僂的老婦人拄著柺杖,笑眯眯望著他們。
我真的一點兒也不想留在這裡了,江兆想。
他開始期待著姥姥能帶著他離開,既然大門前不準去,他便坐在院子中的石墩上——那個角度剛好能看到福利院的大門。
姥姥每天他都能見到,但依然只是抱抱他,和他說幾句話,沒多久又匆匆離開了。
怎麼還不帶我走呢,江兆心想,等她再來的時候,如果還不帶他出門,他就不對著她笑了。
“你明天會來嗎?”鮮紅的夕陽血一般灑在老人銀色的頭發上,在她轉身離開之際,江兆第一次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