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顒原本以為嬰勺醒之後又會和他鬧很久,但實際上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嬰勺的記憶跳過一段一樣,第二天吃過飯之後便去花園中拿著鏟子挖坑種花。
只是更沉默了,喪失了言語能力一樣。
顒在書房中閉門工作幾日後又和律畢香一同加固封印,幾乎要躲著嬰勺的態度。
他一想起嬰勺那晚冷淡、作壁上觀的戲謔眼神就要嘶氣,那眼神像寒霜一樣流竄在他血液中,擾得他不得清靜。
律畢香經上次一事後再也不提關於嬰勺的任何話,態度謹慎地加固封印後分別,顒進院子時看見嬰勺蹲在多頭玫瑰叢旁發呆,來福不停圍著他轉。
他這樣顯得非人,瞳孔渙散,顒進門的聲響沒有吵醒他。
顒沒有靠近他,直接回屋內繼續工作。
顒不知道該說什麼。
氣溫逐漸升高,風日漸大,穿堂而過時院中林木嘩嘩作響,如同水流與波浪,花種得混雜,各種顏色與品種胡亂擁擠在一起,眼花繚亂。
五月末,顒晚歸,飛停在走廊之上時琴室中恰好響起一陣琴聲。
顒其實也不喜歡樂器,對音律更是一竅不通,嬰勺提出學大提琴時他甚至不知道大提琴是什麼琴。
但初夏的夜晚,琴聲悠揚。
空氣中無名泛起柔和的光波,彷彿浸泡在如夜色般的水中,月光薄且冷白,院中多數花朵合籠花瓣休憩,樂聲如同一張無形柔和的手,輕撫過萬事萬物,圓潤、寧和且優雅。
突然,“砰!”一聲。
琴絃斷裂,柔和被乍然撕碎,顒心中有不好的預感,立刻回身上樓,推開琴室的門。
只見嬰勺側身坐在登上,大提琴在他腿間歪斜地靠著,偌大窗面之前他孤身一人,夜色如墨,繃斷的鋼絲琴絃持在他手中,環繞在頸間,銀光閃閃,如同一把薄利的刃。
顒呼吸一滯,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將琴絃奪下來,神色莫辨:“你剛剛在做什麼?”
“……”
嬰勺垂下手,頸間一圈淺淡的粉色勒痕。
阿蒙這時候也出現在了琴室門口,輕聲問發生了什麼,顒回頭讓他去睡覺,而後抿了抿嘴,抓著嬰勺的胳膊將他拉起來:“你也去睡覺。”
“……”
顒頓了頓,手臂橫過嬰勺的肩膀,寬大羽翅將其徹底蓋入懷中,打商量的語氣:“今晚去大臥室睡吧。”
“……”
“不做,只是睡覺。”
阿蒙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離去,視線追著被遮蓋住的嬰勺,走到樓梯處時,顒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低下頭離開。
嬰勺沒有提出異議,很乖巧地跟隨顒回到臥室,躺在床上。
已經是淩晨三點,顒將他抱進懷裡他也沒什麼動作,只是過了一段時間後抬起手臂搭在了顒肋骨處,稍微換了個姿勢閉上眼睛。
但他沒有睡著,顒能聽見他不規律的呼吸聲。
一直到淩晨五點多,他的呼吸聲才逐漸沉緩,進入睡眠。
第二日嬰勺繼續回到自己的小臥室睡覺。
——嬰勺想自殺。
並非是為了追求某物,為了跟隨某人逃離支離的“自殺”,而是真的,決定離開人世。
意識到這事實的一剎那,顒下意識晃了晃腦袋,逼迫自己不要將事情想得如此惡劣——可是事實如此,無論那節鋼絲做的琴絃在嬰勺手中是否具有媲美利刃的切割能力,無論嬰勺是否真的流血——至少他有這個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