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條人命,雖然是姚引樂的報複屠戮,可是真正的劊子手,正是他自己。
這件事,他沒辦法對外追究,只能吩咐姜法,對外宣稱那些人都是命喪火場。
緊接著,章栽月對範敦開口:“聽聞虎守林的謝家主,正在此間,可否引見一下?”
“謝家主?”
範敦在章栽月的客氣中,嗅到些許反常,恍惚愣了一下後,連忙點頭:“下官這就差人去請。”
說話間,一個眼神給到沈主簿,沈主簿揖揖手,轉身去尋。
然而好巧不巧,謝朗正提著燈,在不遠處晃來晃去。
他心神不寧,既擔心姚令喜的狀況,也憂慮謝天貺到底被什麼事情絆住,居然都不趕回來瞧姚令喜的傷勢,一來二去,就亂晃悠,到了此處。
現在謝朗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謝天貺必定遇上了天大的事,纏得他死活脫不得身。
而這就更令他憂心忡忡,坐立難安,心裡毛烘烘,扒著一條貓。
於是趕了大巧,範敦和章栽月一行就撞上他,相互介紹之際,一聽是對面是章栽月,謝朗頓時殺心暴起。
不過高手之間,總有些感應。
姜法杵在一旁,威懾拉滿,謝朗就按兵不動,臉上堆笑,心裡罵娘。
章栽月救人心切,還以為他好說話,也就不拐彎抹角,直言請他出手接斷指。
只是這個請求,著實怪異。謝朗十分狐疑:好端端的,怎會斷指?章栽月這麼個隻手遮天的人物,找不到人接指?
聯想到虎守林中群情激憤,都在吼姓章的全族剔上閻王生死簿,虎守林出身的醫家概不救治,謝朗立刻反應過來——訊息散出去了,沒人敢接手醫治。
不過時機如此湊巧,恐怕這斷指,多半與姚令喜有關。
是以,沒問過姚令喜之前,就決計不可能給他接了。
惹上四丫頭,足見是活膩歪了,自求多福吧您嘞。謝朗面上“好好好,不妨事,不忙不忙,帶來看看。”,撚著胡須發笑,章栽月就果然就如他所料,打發姜法去接人。
護法神一撤,謝朗笑意凝固,立馬驚聲訝異——
“章大人的氣色不大好,草民給您把個脈吧。”
謝朗熱情得不行,主動去拉手,而章栽月卻不置可否,心說我犯了一夜蠢,氣色自然好不了,但是把脈大可不必。
可是他哪裡拗得過謝朗,手腕拿去一捏一抹,都沒看清什麼情況,章栽月就眼前一黑,泥一樣癱暈過去。
範敦幾人,面面相覷。
雖則這一手估計不是主子姚令喜的意思,但是他們都能從謝朗的憤怒裡,猜測今夜發生了不好的事。
畢竟,主子可是被程千戶領五百府兵迎回,還是山奈姑娘抱下馬車,十人一齊上手診治,情況能好到哪兒去?
自作孽,不可活。
“暈就暈吧。”範敦冷冷注視章栽月:“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咱不客氣。”
片刻之後,幾人選擇了劃拳定輸贏,決定誰扛章栽月去安置。
夜幕,或許也可以稱之為晝始,就在章栽月的沉沉昏迷,與姚令喜清醒固執的等待中,終於走向寂靜。
次日清晨,疼痛將他們雙雙喚醒。
姚令喜掐著眉心,正懊惱怎麼睡過去了,四哥怕是守了她一夜,錯過好多說悄悄話的親密機會。
然而一睜眼,謝天貺不在。
她氣呼呼攥緊錦被,準備翻身繼續睡,重新再醒一次,下次務必把謝天貺拖進被子裡就地正法,收拾散架。
沒想到山奈和程千戶,在外頭小聲爭執了起來。
“我說不許就不許。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能打擾四小姐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