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專程候在這兒呢。
“我的小姑奶奶。”
程千戶念著山奈救治姚令喜的好處,不敢動粗,更不敢說硬話,任憑鎧甲光芒刺眼,威猛無敵,卻只能苦哈哈俯首:
“太子殿下親臨,怎麼著,你讓他進去瞧瞧,看一眼就走,保管不會吵醒殿下。”
但是山奈抱胸靠門,還是搖頭。
“咣!”
巳時鐘聲大作,天光大亮,晨光透過飛簷,投在她半邊臉龐,玲瓏面龐半明半暗,洋洋擺手的動作,似在調撥日暈:
“不許進。”
鐘聲過後,她態度強硬依舊,寸步不讓。
除了少主,誰進去,四小姐都不樂意,務必要讓四小姐睜眼見到第一人,就是少主!
她陪伴一整夜,最清楚姚令喜苦等一夜,想見的是誰,最後還是她暗戳戳給藥裡摻了東西,才總算讓姚令喜睡下。
現在,誰進去都只會惹四小姐不快,她才不想讓姚令喜拖著病體陪人閑扯。
“山奈姑娘。”程千戶莫可奈何,扶刀柄的手,反複握緊松開,終究還是俯首折腰,眼神中略帶閃躲:“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受了莫大委屈,只是想見一見——”
“那就更不能進了,你當四小姐是什麼人,觀音菩薩也得有幾日清閑吧,受了委屈自個兒回家找娘哭切,別來這煩人。”
“找娘?”
程千戶呆若木雞,簡直無語死。
太子殿下的娘,你知道是什麼人嗎?太子殿下已經被詬病無能多少年了,再跑去後宮哭訴,那畫面簡直不敢想象,……
而且至少這次太子遭難,完全是無妄之災。聖上下令回東宮思過,無召不得出府,現在太子殿下卡在這兒不肯走,要是聖上問罪,誰來擔待?
程千戶急得上火,可山奈好賴話一概不聽,堵得他上天無路,心焦如焚。
晨風,卻悠悠閑閑,裹挾著從侍衛們的窗戶門洞,還有藥爐裡汩汩翻騰的藥香,吹破他鎧甲上漸漸凝結的白霜,帶起些許金屬的冷澀鏽味,再接上一枚落葉,淩空起舞。
而此時此刻的謝朗,眼神陰鬱,掩唇附在太子耳畔,高大身形將其完全覆入陰影,唇瓣開闔間,章栽月昨夜大婚給姚令喜等人下藥,意欲加害的真相,便如蠱蟲般扭動身子,探出謝朗口唇,鑽入太子耳中。
語畢,謝朗也仿若施法結束,點了點下巴,食指慢悠悠抬起,指向章栽月所居之偏殿。
太子殿下眼神發直,呆呆隨之轉向,旋即便如蠱毒發作,臉頰脖子粗紅,嗷嗚似野獸——“好你個章栽月!”
“呼稜稜——”
簷上白頸鴉,倉惶飛遁,蟒紋錦靴碾塌雪塵,太子無情踩踏滿地落葉小屍體,橫沖直撞——
“通!”
一腳踹開章栽月房門!
然後就被姜法擒住。
日光突入,章栽月剛醒,尚在揉隱隱作痛的太陽xue,卻發覺銀針消失,身上的感覺,甚是怪異。
正揭開被子往內確認,眼前突然冒出一個太子殿下,踹開姜法,還朝他臉上補一記耳光——
“啪!”
“敢攔孤,找死!”
姜法應聲跪地,“殿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