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年宮,二層露臺。
當咸陽城外交戰的結果傳來,嬴政黯然神傷。一萬戍衛軍死亡,這可是秦國最精銳的軍隊,他們死的很冤,不是在與外族對戰中死去,而是消耗在陰謀詭計之下。
身旁的趙姬一語不發,只是無聲地掉淚。那些人都是她看著成長起來,其中許多人都來甘泉宮跪拜過她,現在他們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到底是誰導演了這一切?已經無從追查。今夜的咸陽,參與的勢力太多,旁觀的勢力也很多,想要追究下去,那就只能舉起屠龍去殺。嬴政剛剛親政,所有人都知道要立君威,就利用此事,推出了嫪毐去讓嬴政開刀。
說心裡話,趙姬並不想嫪毐死,對這個人雖然沒有多少感情,但是嫪毐非常聽話。做為上位者,有個任勞任怨的手下,哪怕胡鬧點也可以接受。可惜這一次,沒人能救的了他,包括趙姬都不行,原因就出在秦宮的那道烽火。
政治鬥爭,向來不留情面,趙姬始終想不明白,華陽夫人為什麼這麼做?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嫪毐死了也就罷了,現在連那些年輕的一萬戍衛軍都死去,讓趙姬很難接受。
趙姬眼含淚水,緩緩地言道:“嫪毐的生死,政兒自己決定,母親只有一句話告訴你,嫪毐並不是謀反,那一萬戍衛軍,都是我的孩子,他們死的太冤了。”
說完此話,趙姬帶著莫愁女離去,她不敢再站在露臺上。這裡太高,很容易望到咸陽,從刀戈嘶喊聲中,就可以聽到有多少人死去。她要去雍城,坐鎮大鄭宮,去安慰雍城裡的子民。
鍾離冷聲言道:“趙姬太后在雍城威望太高,那些兵不可能背叛太后,也不可能背叛公子。為了讓公子看清,用戍衛軍的生命來血諫,所以公子不能定義嫪毐為謀反,不然雍城之兵還會有更的人自殺死去,我們只能給嫪毐定下一個叛亂的罪名。”
嬴政點了點頭,戍衛軍是一體的,無論是嫪毐手下的兵,還是嬴皓手下的兵。兩者私下裡暗鬥不休,但是都遵循著一個準則,那就是不牽扯到手下的兵。上層之間的爭鬥,下面的人也從來不過問,那些人都是他們生存的最大保障,今夜死的人太多。
嬴政苦笑道:“那些攻入秦宮的兵,我可以饒恕他們嗎?恐怕不能,秦宮有許多秘密,那些兵裡滲透了太多的列國密探,我這第一把刀,只能砍向他們。”
“凡事膽敢進入秦宮的外來人,全部誅殺。”
“我累了,回去吧。”
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到自己的居室,嬴艾還沒有睡,坐在桌前思索著什麼。
嬴政來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就灌下去幾口。
鍾離問道:“這麼晚了,小艾怎麼還不入睡?”
對於嬴艾在這裡,鍾離並不奇怪,嬴艾非常黏嬴政,除了睡覺回自己的居室,其他時候都在嬴政這裡。就算嬴政不在,她也能一個人玩耍。
嬴艾給嬴政倒滿了酒,自己也喝了一小口,微笑地言道:“太子哥哥心情很差,我來幫哥哥解解悶氣。每個做大王的人,都有這樣的時候。從小艾入宮開始,就看過先王也是這種表情。”
“那時候先王夜夜悶頭喝酒,經常抱著我說些有趣的事情,說著說著,心情就會好了。先王告訴我,一個人有心事,就要說出來,憋在心裡太久,會妨礙自己的判斷。”
嬴政好奇地問道:“父親生前,經常跟你在一起嗎?”
嬴艾點頭笑道:“那是當然,從我入宮的第一天,先王就來到華陽宮,經常和我在一起。先王憐惜小艾,從那時候開始,就經常去華陽宮用膳,主要是陪小艾嬉鬧。”
“來的次數太頻繁了,連華陽奶奶都有些怨言,可先王還是照常這麼做。後來我得知,在我入宮之前,是先王點了頭,商公爺爺才敢帶我入宮。先王不插手後宮之事,但是對嬴氏族人非常好,這點連華陽奶奶都不敢阻攔,畢竟華陽奶奶是羋氏族人,是羋嬴兩族聯絡的紐帶,她不可能違背這個大原則。”
“就在某一次,先王問我,如何在秦宮大聲地說話。我就對先王說,想要在宮裡大聲地說話,要麼就變成跟小艾一樣的小孩子,要麼就讓華陽奶奶不插手事務。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行一出苦肉計,還要讓別人看不出來。到時候先王處理不了朝政,許多事情都要來找華陽奶奶,她當然會煩了。”
聽到這裡,嬴政和鍾離面面相覷,聯想到祭祖大典那日,青冥和玄冥行刺嬴子楚,就是一場苦肉計,沒想到這個計策是嬴艾出的。如此想來,嬴艾的入宮,其中也有嬴子楚的影子。
在嬴艾嬌憨的嘻哈語言中,嬴政聽到了秦宮最深層次的爭鬥,那就是羋嬴兩族的內部紛爭。這裡面的水,深的令人恐懼,也產生了一個疑問,嬴子楚到底是被哪家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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