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德在得知自己分到了開封府之後,就知道治河是個避不開的問題。他早早就讓人去買了《宸斷大工錄》、《兩河管見》、《河防一覽》、《留餘堂集》等等潘季馴編寫的書稿,做了十足準備。這回皇帝陛下將春耕任務都推到了後面,等於額外減輕了他不小的負擔。
“豫西諸府仍舊是以編戶齊民、設立村學、丈量田土、引渠灌溉為主,儘量做到糧食自給。”徐梁道:“等過了春耕,各地首先要進行學政考核,在行政開銷上,學費開銷不能低於總開銷的百分之三十。”
現在的新朝官員在廉潔上還是有保證的,只要將銀子花在正確的地方,肯定能夠看出效果。尤其是掃盲的最大的障礙已經被一件神奇的器物掃清,教育成果的收穫比之預計大大提前。
那件神器就是鉛筆。
小小一支鉛筆,每支成本不過七個制錢,卻能讓學生有足夠文字的寫字練習,加快文字掌握速度。徐梁只是接納了俗體字在辦公過程中的使用,加之鉛筆的推廣,行政中間過程的效率就加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只有當材料確稿匯總之後,才會交給老秀才用毛筆以正體字謄抄歸檔,這樣就可以數百年地儲存下去。
徐梁坐在院子裡,身上裹著厚厚的皮襖,抬頭望著天幕中越來越清晰的星空。在這個距離工業世界還有百餘年的時代,星空是如此璀璨如此深沉。只有這樣的星空,才能讓人類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從而有所敬畏。
如果可以的話,徐梁希望在拯救大明之餘,順便也拯救一下世界。
有了這個念頭,徐梁自己都笑了。
或許是受時代的影響,徐梁發現自己原本精密而效率的頭腦,時常會冒出一些天真浪漫的念頭。事實上他很清楚,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救世主。人們能夠救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絕大部分人都是等著被人救的。
而他們最終收穫的只有失望。
………………。。
會議結束之後,徐梁立刻馬不停蹄的返回山東行轅,將複雜的事物處理一空,才得以喘息的功夫。
“陛下,您怎麼坐在這兒啊?”柳如是走進院子,見到徐梁獨自坐在院中,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我想獨自靜一會兒。”徐梁道。
“爺,這天還冷著呢。”柳如是連忙上前道:“怎麼說也得給您換雙毛皮靴子呀。”
徐梁不悅地站起身,往屋裡走去,邊走邊道:“當值不能喝酒,你不知道麼?”
“奴婢知錯了。”柳如是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柳如是忍了一天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連忙將頭垂得更低,生怕犯了忌諱。不管怎麼說,大過年的哭是很不吉利的。
“受了什麼委屈麼?”徐梁問道。
“沒……”柳如是本能地想否認,然而不知為什麼,她心中又有股濃濃的不甘。“今日貴妃娘娘將奴婢喚去好生教訓,都是奴婢竟然沒發現陛下的朝服小了。害陛下在聖前失儀。”柳如是強忍著哭腔說道。
——我每日裡無時無刻不在應對陛下交代下來的工作,就連月事來了都得熬夜早起!為何只因為一個過錯,就要將我罵得一無是處?好像我就是光吃不做一般。
柳如是心中怨氣極大,只是這些話卻不能說出口,起碼在自己成為後宮女官之首前是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的。
“你的工作已經很繁重了,這種小事不應該歸你管。”徐梁道,“而且,對自己不要太苛刻,要學會放鬆些,有些人的話未必需要放在心上。”
“啊?”柳如是猛地抬起頭。她完全沒想到皇陛下陛下竟然會這麼說。
皇陛下陛下竟然會說出這麼體貼的話來!
的確,陛下對人一向是和顏悅色,對屬下更是寬厚,但這位陛下似乎從來不會理解別人的想法,而且也不屑於理解……他就像是站在高高山頂上的仙人。看著人世紛爭最多說一句:愚昧……然後仍舊讓世界按照他的意志運轉。
如果說大明皇帝是這個天下最有權勢的人,那麼皇陛下陛下就是真正能夠讓這種權勢為自己所用的人。
而現在。皇陛下竟然會說出這麼暖人心的話!
柳如是隻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一腔怨氣都化作了飛煙,消散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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