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迎上他的目光:“兄長,我……”
“別叫我兄長。”姜念時打斷他,“你們兩個在南安鬧得人盡皆知便罷,如今還叫她獨身來燕京涉險,你有沒有想過,燕京虎狼之地,她稍有不慎便會……”
“哥。”姜滿在旁小聲開口,“我現在好好兒的,你就不要說了……”
“你也別叫我哥。”姜念時瞪她一眼,“做局做到元陵,連我都要騙進去,我哪兒擔得起你這一聲哥。”
“哥,我和洛寧是早就……”
姜念時抬手戳她的額頭,將她的話戳回去:“聽聽你這聲音,都要變成啞巴了,還要為他說話。”
“不過,哥,你怎麼會……”姜滿眨眨眼,“青黛回元陵,該帶了話回去才是。”
“她的確同我們解釋了南安的事,但我沒聽她的。”提及正事,姜念時的嗓音平和下來。
“當年之事與姜家有關,今日之事亦然,姜家怎能為了自保獨善其身?況且……”他又戳了下姜滿的額頭,將人戳得後仰,險些撞在床頭,“即便你如今成了親,也還是姜家的人,你以身涉險,我難道能束手旁觀?”
姜滿正了正身體:“可元陵怎麼辦,蘇姐姐如今……”
“放心,元陵有母親,有阿棠。”提及蘇棠,姜念時的語氣柔軟下來,“阿棠她,一切都好,總念著你們回去瞧瞧。”
提及蘇棠,姜滿想起那個未出世的孩童:“我也很想蘇姐姐,禮我們已備好,等燕京事了……”
話說了一半,她對上姜念時的目光,一時間沒能說下去。
他們都清楚,彼此的欲言又止中是什麼。
若此番順利,她與洛長安,就要長居燕京了。
若蘆園大火後,宮裡傳出五皇子的死訊,而比這更為人探究的,是前些時日消失在城西別苑的人忽而回到了京中。
幾人講起在別苑所見,道是目睹有人想要損毀別苑,這才到山林中躲避許多時日。
林深處的埳室與牌位一朝顯於眾人眼前,不由得引人對薛錦玉所說的確信了幾分。
有太後的手諭在,南安王不日便至燕京,卻未入宮面見太後,而是整頓兵馬,駐守在燕京城外。
與此同時,西川傳信,說是要為宋老夫人與薛錦玉請命,請燕京將筠山一劫的真相公昭於世,還先太子之名,伏罪退位。
而北地,沈將軍忽而帶兵快馬自連州而歸,持的是……先太子的手令。
至此,事態已有九分明朗,十三年前,筠山一劫的真相終顯在眾人眼前。
南安王回京的意圖亦然明晰,不是為探太後病情,而是為,報當年的弒親之仇。
兵家異動,援兵早已被沈將軍先一步帶兵劫下,鄭將軍守在城內,帶領馳援隊伍的是鄭家旁支的年輕小輩,在燕京之外與姜侯爺兩相對峙,不敢妄動分毫。
燕京城中可稱規模的,唯餘鄭將軍親衛,與原駐守在城中的禁軍,可如今的眼睛,除卻鄭將軍與其親衛一心忠於皇上,其餘或為自保,或隨大勢,早已無法撼動圍困城下的兵馬。
燕京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洛長安的兵馬在燕京城下圍了十日。
又一日入夜,姜滿正在營帳裡與阮朝換藥,帳外忽而傳來幾聲嘈雜。
洛長安帶兵圍困城下,營地內有魏澄與明正司的人照應,外有留下的兵馬保護,守衛晚輩,不該是有賊人擅闖。
姜滿放下傷藥,簡單綁好細布,掀開簾帳。
士兵正押著個發掩兜帽的人,見姜滿前來,行禮稟報:“娘娘,屬下等巡察時見此鬼祟之人,她自稱是娘娘的舊識,要見娘娘。”
姜滿走上前去,垂首細瞧,對上那雙瀲灩的眸子,怔了一瞬。
她轉向幾人,道:“放開她罷,我的確認得她。”
幾人這才點頭,說了聲“得罪”,放開手。
姜滿瞥一眼伏在地上,久久沒能直起身的人,知她大抵是被那幾人扣押時扭了腿,遂伸出手:“有什麼事,我們到營帳裡去談罷。”
二人先後走入營帳。
姜滿在案側坐下,問:“燕京城如今已經如鐵桶一般,娘娘是如何到這裡的?”
鄭貴妃摘下兜帽,露出那張不施粉黛,卻仍惹人移不開目光的臉來。
她道:“是宋洄助我。”
姜滿瞭然,倒了杯水推過去:“營地簡陋,只有用水招待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