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敢到皇宮去的?”
“你有沒有想過,燕京天羅地網準備捉拿你,你這樣不管不顧,貿然前去,萬一被他們捉住怎麼辦?”
“入城便罷了,連皇宮你都要闖一闖,當那裡是什麼?你的府邸嗎?”
她說著,拿拳頭捶在他身前,打著打著卻沒了力氣,反倒是氣音裡染上哭腔,眼淚也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好了,好了,我是有備而去的,他們捉不到我。”洛長安聽著她微弱的聲音,心頭止不住發疼,他擦拭她的淚水,邊軟聲哄她,“是我錯了,不該冒險,該同你說好的。”
“可我實在怕,每每你的訊息傳來,我都恨不能立時來燕京,來找你。”
“傳到燕京的情報是掩人耳目所用,我比他們先一步離開南安,先一步來到燕京,我知道你就在那裡,離我那樣近,我就一天一時都等不了了。”
待她打夠了,松開拳頭,洛長安捧起她的手來輕輕吹著:“你的手本就傷著,又打了好多下,疼不疼?”
姜滿抬指抵在他的唇畔,瞪他一眼,故作冷淡地問他:“貿然沖到火裡,受傷了麼?”
洛長安彎唇笑著,搖搖頭,又垂首,輕吻她的指尖。
姜滿端詳著他,他低垂著輕顫的睫羽,因日夜兼程染著些許憊意的眉目,心髒再次難以控制地躍動起來。
他們真的分別許久。
她也真的,很想他。
湯藥喂到唇畔,姜滿一口口飲下,待瓷碗見底,她的心緒也重新平靜下來。
洛璟葬身火海,她離開了燕京,燕京事卻未了,尚有宋老夫人與薛錦玉留在那裡,而北地與西川……
想到這裡,她正色道:“宋老夫人與薛錦玉重提當年之事,已令人對筠山一事有所探究,城西別苑有去無回的人更引眾人議論此事,訊息散出去,過些時日放他們回來,便可挑明先太子之身確有所存。”
“我此番自南安一路來燕京,途經之處大多民怨沸騰,民有所怨,懷念舊時的安穩日子,如今聽聞當年之事,心中的希冀有所寄託……所以無論皇上如何定論此案,民心倒戈都不是難事。”
“我已著人暗中保護宋老夫人與薛錦玉,若有萬一,會立時帶她們離開。朝中的舊人雖離去甚多,但仍有清正之人,也不會對燕京的民意置之不理。”
“你放心,餘下一切我都會安排妥當,你盡可安心交給我。”洛長安說著,牽過她的手,“你既離開了那兒,便無需再多顧慮,這幾月間你在燕京周旋,累心勞神,吃了好多苦,做得這樣好……小滿,是我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喜歡。”
“好啦,洛寧。”見他恨不能將幾月未講的甜言蜜語倒給她聽,姜滿忙勾勾他的手指,打住他的話語。
她問,“沈將軍與秦王眼下如何了?”
“你在宮中,我不敢讓沈家與秦讓妄動,但如今……”洛長安的眸色微沉,閃過一抹冷寒的銳色,很快又恢複如常,“我已讓魏澄傳信,不出後日,便會有他們的訊息了。”
聽他籌劃萬全,姜滿也不再擔心,又問:“方才我見阮朝的腿……她的傷如何?其餘可有礙?”
洛長安道:“她的腿骨被房梁砸到,斷骨重接,大概要養幾月的時間,其餘便是擦傷與被火燎到的傷口,周瓷已為她塗了傷藥,也要恢複一段時
日。”
“她一路護著我,餐風飲露,又要時時顧著我的安危,隨我吃了不少苦。”姜滿的眼中流露出些許自責,“那她如今肯開口說話,此後呢,還會願繼續說麼?”
“這便要看她自己的意願了。”洛長安撫過她的眉心,“父親曾同我說,阮朝與她姐姐年幼時曾目睹賊寇闖入村落,那些人殺害了她們的雙親,燒毀了她們的房屋……阮朝她,始終覺得是自己的哭聲引路經的賊寇注意,這才害了他們。”
“這樣的心結,只有她自己願意,才能解開。”
姜滿沉吟許久,又聽他道:“你擔憂這樣多,我卻最擔憂你,你的嗓子要好好養護著,燒傷的地方也要留意磕碰,身子本就弱,來燕京這幾月熬得更差了……”
“我都知道啦。”姜滿皺了下鼻子,軟著聲打斷他。
知她是不願他時刻為她擔憂,洛長安佯裝投降,沒再說下去,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你還沒吃東西,這會兒粥已經煨好了,我去盛來給你。”
話音才落,急切的通報聲傳來。
“殿下,姑娘,有客,有客前來。”
“客?”洛長安轉過頭,“叫他到主帳候著。”
“客?”
卻未等他站起身,熟悉的聲音響起,簾帳掀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兄長?”
“哥?”
姜念時正捧著兩碗粥立在帳簾前,絲毫不見外地走進來,將託盤擱在桌案上。
他一步步走近,端詳著姜滿,又轉頭,瞥一眼洛長安:“洛長安,這就是你曾答應我的,會好生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