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官兵並不在乎,冷眼掃過現場,在幾個殘花身上停留片刻後,道:“我們接到舉報,說是你這香月樓窩藏逃犯,便前來搜查。”
老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搖起了手中的帕子,道:“不可能的,官爺啊,定是有對家嫉妒我這香月樓生意好,遇到今兒剛好是每月一次的殘花宴。”
官兵似乎覺得老鴇囉裡八嗦,一把將人推開,想叫人徹底搜查這香月樓。
躲在暗處的沈遙尋思著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逃走,可是細細一看,整個香月樓已經被官兵所包圍,哪兒來的機會跑得掉。
老鴇已經眼疾手快地站了起來,依然一臉帶笑地走到官兵面前,道:“官爺,若是這一通搜查,翻箱倒櫃,我這香月樓今夜生意也難做下去了。”
“不如這樣,今夜官爺看上了哪個殘花,我讓其好好伺候官爺,不收錢,如何?”
那為首的官兵停下腳步,摸著鬍子笑著看了看老鴇,最後往臺上一美豔窈窕,斷了一隻腿的女子一指,“既然如此,那就她來。”
老鴇心下鬆了口氣,便招呼著人去了雅間。
搜查最終沒有進行下去,而圍困香月樓的官兵卻還一直在,殘花宴則按原計劃進行了下去。
沈遙和寧梓謙窩在角落裡,直到清晨天光亮起,那官兵心滿意足從雅間出來後,才撤走了所有人。
當沈遙從角落走出後,香月樓已經恢複了秩序。
倏然間,她注意到了一個看起來格外熟悉的身影,站在香月樓門口,窺視著離開的官兵,手握成拳,似乎極為不甘。
而那人只有一隻手,應是屬於昨夜沒上臺的殘花之一。
在她轉頭的瞬間,沈遙立馬認了出來,竟是消失已久的楚繡。
……
月光如水,整個淅鎮安靜得聽不到一點兒呼吸,鎮外的長淅河則依舊波濤洶湧,砸在岩石上的水聲響徹雲霄。
宋衍這一日依舊一無所獲,正在他準備回鎮子時,一侍衛朝著他奔來,在他身前跪下,“陛下!我們在下游找到一具屍體,目前能看出是一具女屍!”
宋衍腳下的木枝忽然被他踩斷,明明是夜晚,林間大群的鳥卻收到驚嚇,拼了命地飛至上空。
宋衍沉默不言,許久後才翻身上馬,拉起韁繩,“帶路。”
“是!”
宋衍趕到下游時,那具屍體已經被收了起來,草蓆蓋著身子。
“陛下,這具屍體在水中泡了太久,如今已經面目全非,看起來極為可怖。”侍衛吞嚥著口水,試圖提醒他。
宋衍沒有任何情緒地上前蹲下,看著草蓆,草蓆下一股惡臭傳來,四周的侍衛都戴上了面巾。
他沒有猶豫,將草蓆拉開,見到了這具女屍。
女屍身上穿著和沈遙那日相同的衣裳,雖然發髻有些鬆散,卻也是和她一樣。
他視線一頓,落到發髻間,慢慢伸手,取下了那枚梨花玉骨簪。
簪子觸感冰涼,貼在指腹上倏然産生了一股微微的刺痛。他摩挲著簪子,下方骨頭的地方被打磨尖銳,曾經刺進過他的胸膛。
一串血從他大拇指指腹上滑落,似乎和簪子融為了一體。
宋衍看回這具已經爛了的女屍,傾身上前嗅了嗅。
可惜,只聞到屍臭,沒有曾經她身上的香味。
四周的侍衛們早被他揮手隱匿起來。
宋衍坐在屍體旁,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具屍體,從頭到腳掃過,沒放過任何一處細節,就這樣在夜色冷風下坐了一個晚上。
直到翌日東方大白,他站起身,不遠處的南風見狀上前,不忍地掃視過‘沈遙’的屍體。
“陛下?讓長公主安息吧。”
宋衍手中仍然把玩著那支玉骨簪,最後轉身道:“回長安。”
“是。”南風見宋衍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異狀,算是放下了心。
所有的封禁解除,回到長安已是一週後,而永樂長公主屍體在長淅河中被發現的流言不知如何,悄無聲息地四處傳開。
此事叫人大為震驚。
早朝之上,禮部尚書上前稟報,關於將‘沈遙’以永樂長公主名義下葬之事。
然而宋衍卻沒什麼反應,“此事不急,暫且延後,屆時朕會讓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