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靄的嘴唇哆嗦了兩下,懼意從眼底蔓延出來,然而如今她已經無法再反抗,便是為了陸善質也不能反抗,只好呢喃一句:“陛下,我……”
“還有陸庭和盛逢朔,朕真想把他們都打發得遠遠的,陸庭是個半瞎子,盛逢朔是個鋸嘴葫蘆,他們哪有朕好?朕怕他們成日在你面前晃悠,把你的心都帶得野了,陸庭還算知情識趣,小朔,朕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成了這樣,在他對你死心之前,朕不會再重用他,就讓他這麼在家待著,看看他還敢不敢來你這裡引誘你。”
他的齒尖輕輕咬了一下蘇知靄的耳垂:“以後蘭林殿就是我們的家,朕每日都要看見你,看見你乖乖地在那裡等著朕回來,就像天底下無數等著夫君回來的妻子一樣,你不許再和朕鬧了,可以嗎?”
蘇知靄木然地點了點頭,身上還沒來得及瑟縮起來,便被他有預見似的抱得緊緊的。
“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沒關系,朕不讓他入宮來,不讓他來你跟前讓你不痛快,就只有朕和你,這樣就夠了。”他道,“朕做到這個地步,你滿意嗎?”
蘇知靄忘了自己有沒有回應,後來的霍玄琚還說了很多很多話,一直到天色徹底大亮,他也沒有去上朝,仍是抱著她躺在嘉德殿正殿的地上,兩個人這樣說這話,或者說大多數時候是他一個人說著。
直到兩個人不知何時終於沉沉睡去。
春末的雨彷彿永遠都沒有盡頭。
接天的雨幕時緩時急,如針一般地往地上落著,最後化為每一個角落的潮濕,侵入人的四肢百骸。
蘇知靄一日裡有大半時間都是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看著外面的雨幕,什麼話都不說,也幾乎不飲食,只是偶爾喝幾口令娥喂過來的茶水。
陸善質還是沒有任何訊息。
她就像是從洛安消失了,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陸儉告老還鄉之前,求霍玄琚善待冷宮裡的陸媛如以及陸氏族人,此番陸善質出事,雖然矛頭直指陸家,但畢竟沒有真憑實據,也無法對陸家逼迫過甚,否則難免讓朝中臣僚寒心。
明面上不能做的事便由賈安去做,賈安抓了幾個陸家子弟拷問,只可惜萬般手段都用盡了,卻沒有從他們口裡撬出來什麼,最後也只好先放了人。
蘇知靄就這樣一日日地等著,一日日地失望。
隨著日子過去,她的心有時冷下來彷彿冰窟,覺得一切都沒有希望,有時想起陸善質那孱弱的身子,又焦急得像在火上炙烤。
這樣一日之間,情緒要反反複複好幾回,直到最後氣力心血都耗盡,然後黑夜便降臨了。
她要支撐著去迎霍玄琚。
這樣的折磨,不知何時才會停止。
照舊是像以前那樣,在入夜後喝酒吃菜,從前兩個人胡鬧到多晚,如今就是多晚,霍玄琚少一刻都不肯便宜了她。
她有時覺得霍玄琚不做皇帝去做買賣,也一定能做得風生水起。
兩個人精疲力盡之後,霍玄琚才會對她說:“今日又沒有陸善質的訊息。”
蘇知靄聽了之後卻只能點點頭。
她沒有其他辦法。
她也相信霍玄琚沒有欺騙她。
她想見一見陸庭,好好問問他陸善質到底會在哪裡,可霍玄琚根本不會讓她見到陸庭。
蘇知靄想陸善質想得快瘋了。
她甚至去了冷宮見陸媛如。
她求陸媛如告訴她陸善質在哪裡,甚至讓陸媛如殺了她,可陸媛如只是搖著頭,最後冷冷地看著她:“我不知道。”
這樣渾渾噩噩又心如死灰的日子,蘇知靄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