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二)
蘇知靄心道不好,剛要仰頭看去,來者已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盛大人!”令娥已經輕撥出來。
盛逢朔緊緊抓著蘇知靄,面色沉得像墨一般,對令娥道:“這些都是齊王叛軍餘孽,我只能先帶娘娘走,你自己找地方避開。”
說罷也來不及再等令娥回答,護著蘇知靄便離開了。
事發突然,蘇知靄也沒有再問什麼,只是隨著盛逢朔一路躲藏,終於找到了城中一處已經荒廢的院落,二人暫時落腳。
這一路過來蘇知靄也看在眼中,形勢比方才剛起來時還要更亂上幾分,明顯這些叛軍是潛伏已久,有備而來的。
她先對盛逢朔道:“這裡也恐怕不能停留多久。”
盛逢朔點點頭:“方才過來時我看見通往宮城的路已經被叛軍截斷,若是不能回宮,又在城中游蕩,很容易就會被他們發現——他們是沖著娘娘來的,如果被他們捉住,恐怕要以娘娘來威脅陛下。”
“齊王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怎麼叛軍竟還沒有被清除幹淨?”蘇知靄倒吸一口涼氣,“你又為何會在這裡?”
盛逢朔道:“我怕陸家對娘娘不利,知道今日娘娘要出宮看阿嘯,便一直跟著娘娘,誰知竟遇上這事。”
“我記得叛軍餘孽是陸儉在清繳,我不信今日的事他沒有插手,”蘇知靄冷笑,“否則他們找不到這樣的機會。”
盛逢朔沒有說話,他沉思少許,便又對蘇知靄道:“有陸大人在,此事便更不妙,萬一他藉著叛軍來找娘娘,又栽贓到叛軍的頭上……娘娘,不如我們先出城躲避。”
蘇知靄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洛安城裡眼下實在太過危險,既有叛軍也有陸家的人,很容易便能找到她,然後對她下手。
她只能先跟著盛逢朔走。
盛逢朔對洛安極為熟悉,城中此刻大亂起來,也有城中居民想往外面逃的,而城中的統軍校尉們此時忙著禦敵,一時也來不及關閉城門,盛逢朔便帶著蘇知靄隨著出城避禍的人群,從東門出了洛安城。
天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暗了下來。
而出城之後,原先逃出來的人群也漸漸四散開去,盛逢朔和蘇知靄卻不敢停下腳步,叛軍和陸儉沒有在城中搜尋到她,或許也會想到她已經出城了,很有可能會追上來。
一直又往東面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夜色已經深濃,盛逢朔看見不遠處有農家屋舍,才對蘇知靄道:“先暫且去那裡歇一歇。”
蘇知靄便與他一道往那裡走過去,還沒走到時,她拉了拉盛逢朔的衣袖,輕聲道:“我怕他們出城來搜查,他們不知道我們在一起,你與我扮作夫妻,若是他們來了,也可遮掩一二。”
盛逢朔立刻便明白了,若是真的來城外搜尋,那麼必定是找一個獨身的女子的,他們很可能不會想到夫妻二人中有一人是蘇知靄。
他馬上點了點頭。
二人到了那處屋舍,盛逢朔上去敲門,不一會兒之後,院門開了,主人家在城外不知道洛安城裡發生的事情,也已經早早睡下了,聽盛逢朔說是出城避禍,盛逢朔又給了他們一些錢,他們便也同意二人在這裡落腳幾日。
農家屋舍不大,也不常有客來訪,主人只得匆匆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讓盛逢朔和蘇知靄兩個人住下。
因為他們兩人自稱是夫婦,裡面只有一張床榻也就罷了,連被子都只有一床。
草草洗漱關上門之後,盛逢朔立刻說道:“我夜裡不睡,靠一靠就行,也免得有什麼突發狀況。”
蘇知靄已經累得雙腿發軟,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她也沒這個心力再去與盛逢朔謙讓,點了點頭便躺了下來。
盛逢朔也靠著床腳坐了下來。
眼下正是嚴冬,雖然這幾日沒有下雪,但天氣還是很冷,這間農家小屋裡面許久都沒有住過人,主人家也沒有什麼炭火給他們用,蘇知靄蓋著被子尚且還能受得住,盛逢朔卻難熬了。
蘇知靄身上累得發虛,但躺在床上之後卻也睡不著,側過身子躺著,過了陣子便聽到盛逢朔咳了幾聲。
她糾結了一陣,又轉過身子,朝著外面,對盛逢朔道:“你要不上來坐著吧。”
盛逢朔自然也是沒有睡著的,他聽見蘇知靄突然和他說話,便是一愣,然後立刻搖頭:“不用了,我平日裡值夜也習慣了。”
“上來吧,我身上衣裳都是齊整的,不會礙事,”蘇知靄依舊堅持道,“你就坐在床尾,能暖和一些。”
她說完便裹著被子坐起來,從上往下看著盛逢朔,盛逢朔也說不清是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還是怎麼著的,最後也只能起身上了榻。
但他絲毫不敢逾越,蘇知靄說了讓他坐在床尾,他就真的只是坐在床尾的角落上。
蘇知靄知道他不會再更進一步,能讓他上來坐著就已經很好了,便也重新又躺了下來。
她往裡挪了挪,想要在狹小的空間裡給盛逢朔留下更多的地方。
從前她與盛逢朔是有仇,但是她已經害過了盛逢朔,下手沒有絲毫手軟,只不過是霍玄琚不信,她就算再繼續也是徒勞,既然如此,那麼那些事情也差不多就應該一筆勾銷了。
今日救她的人是盛逢朔,如果沒有他及時出現,她說不定已經成了叛軍或者陸家的刀下亡魂。